“你可知过犹不及?”苦玄深深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道:“拿纸笔来……不过这病情要想不被察觉,最好会反复,所以这服药,要随时控制着用量。”
苦玄接过云舒递来的纸笔,直接铺在地上便挥笔写了起来,很快药方便写完,等墨干后,他递了过来,“想要病情重一些,一日三服;想要轻一些,便一日一服。”
“这药你还得亲自跑一趟,方子不能落在其他人手中。而且你还要为她施针,这样脉象才不会露出破绽。”
云舒郑重地点点头,朝苦玄行了弟子礼,将药方小心地收在贴身的荷包中。
她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问道:“您刚刚说过犹不及是指……”
苦玄却已经背过身,盘坐在蒲团上继续诵起了经。等了一阵也没见他有停下的意思,云舒只好走出去将门轻轻掩上。
门外候着的春迎忙迎了上去,递给她一块私印,低声道:“小姐,青行求见。”
云舒皱了皱眉,“让小六子悄悄将人带进来,我们快些回去。”
她走后,墙脚一个身影也退了下去。
碧荷院中,余氏正和玉草一道做着虎头鞋,玉叶神色凝重地跑了进来,“夫人,小雯有事禀报……”
“她不是三日一禀……”余氏眼神闪了闪,“快让她进来,记得不要带尾巴。”
玉叶应了后,玉草将榻上的绣线绷子和鞋面收拾起来,从侧面退了出去。
“夫人,”小雯进来便朝余氏先磕了个头。
她抬了抬手,“起来说话,可是有什么发现?”
“今儿个奴婢又亲眼瞧见大小姐进了小佛堂,她与大师说了将近两刻钟的话才离开。”
“你确定她不是去祭拜侯爷、夫人的?”
“奴婢确定,”小雯很肯定地答道:“大小姐以往是初一和十五才会去小佛堂。可自从大师住过去后,光这段时间,奴婢就瞧见了两次。”
“夫人,看来大师与大小姐早就相熟……那么,大师进府会不会也是蓄意已久的?”
玉叶有些怀疑,毕竟苦玄在大门前一眼就瞧出了夫人有孕,还知道她的不适症状,若是有大小姐告知,一切就说得通了。
余氏自然也想到了,她面上染起怒气,“肯定是这样,不然那和尚做什么一定要去小佛堂诵经?”
门外一个小婢女提着食盒走到门口,“夫人,到了该喝药的时辰了。”
“滚出去!”余氏拿起手边的茶碗砸了过去,“以后那和尚开的药都别拿进来!”
不过这段时间夫人的确症状轻快了不少,玉叶便有些犹豫道:“那您的身子……”
“天底下就他会瞧病不成?快去请最好的大夫来,”余氏抚着肚子急急站起身,又想了想道:“不行,还是去求老爷请位御医来。”
小雯站到一旁扶着余氏,“夫人先别急,奴婢没有听到他们有害人的主意……”
余氏猛地扫过一道利光,“等你发现,怕是本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就危险了!”
小雯吓得忙重新跪了下去,余氏看着她的发顶,盯了许久,神色和缓下来,道:“你藏了这么多时日也辛苦了,等下随玉叶去领五十两银子,回家歇几日再来。”
“那佛堂那边……”
“夫人赏你,还不赶紧谢恩?”玉叶站到小雯面前,给她使了个眼色,“知道你心系夫人,只是主子自有安排,让你回家歇着可是天大的恩惠。”
小雯浑身一冷,看来刚刚那句话让夫人误会了,她以为自己向着大小姐,所以才不让自己回佛堂那边……
她朝余氏猛磕几个头,“多谢夫人体恤,奴婢一定牢记您的恩德,誓死效忠夫人!”
余氏这才点点头,“下去吧。”
小雯强装镇定地走出门,一阵风吹来,她打了个寒战,原来里衣都湿透了。
屋内,玉叶为余氏捶着腿,“夫人,那佛堂那边还派人去吗?”
“进不去里面,听不到他们的交谈,也没什么大用……”余氏沉吟片刻,“还是再派个人去,监视那和尚的行踪,若是纪云舒去佛堂见他,就立即来报。”
“是,”玉叶应下后心中微叹,整个栖梧院都围地像铁桶般,这次小雯能进去已经是侥幸了。
可她偏偏说出那样的话,让夫人生了疑心……这下子又要重新派人去,还不知什么时间能顺利混进去。
这边两人各自思量着,屋内一片寂静。但是文渊阁中,此时却比这边还要静上几分。
周世曜跪在殿中,永晖公主也垂首站在他身旁。
坐在书案后的梁帝目光沉沉地扫过两人,良久后,开口道:“永晖今日受了惊吓,回宫好生歇着……那刺现在何处?”
“禀父皇,刺由侍卫抬着在殿外,不过他已经晕了……”
“人先押入天牢,等醒了由吴统领审问,你现在心中可有怀疑之人?”
不是交给刑部,而是让吴统领提审,看来父皇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周世曜脸上露出不解,“儿臣不知,想来前些年在战场上杀过不少敌军,若是他们的亲人来寻仇也是极有可能的。”
“哼,”梁帝不屑地哼了声,“去年朕遇刺后,京中就加强了对胡人的管制,若还有胡人行刺,那些提督和校尉就都不用当了。”
周世曜躬身道:“父皇教训的是,不过除了胡人,儿臣实在想不出还得罪过什么人。”
想要他死,除了有仇,还有就是挡了路……他身为七皇子,还能挡了谁的路?梁帝心中怀疑,但两个都是儿子,他不可能没有证据就做什么。
“你说刺牙齿里有毒药?”
“是的,不过下巴已经被侍卫卸掉了,还没来得及咬碎。”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梁帝挥手道:“退下吧,父皇不会委屈了你。”
父皇没有提周淮的事,也没有过问场上其他人,看来是要等到吴统领审问完再做决定了。
等他走后,梁帝才揉着眉心问道:“王忠,你说这事可是魏王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