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河中时,船家看了看前方,停下篙道:“小姐,前面两艘花船挡住了去路,可能要等上片刻。”
云舒点点头,今夜乘船的人多,前行和回程的船挤在一处堵了路也是正常的,她们的船便渐渐停了下来。
一盏茶后,前面的船还是未动,前前后后等着的几艘船喧闹起来。突然,一声惊叫响起,众人往声音来处瞧去,正是堵在中间的两艘花船中传出来的。
接着就是几道身影从二层花船中跑了出来,云舒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轻声道:“冬生,去跟着那个女子。”
冬生应下后就从夜色中消失了,而前面的船舱中不时传来呵斥声、惊呼声,不少人都探出身子想要看个究竟。
眼瞧着时辰不早了,她们在此处进退不得,云舒也有些着急,便问道:“可有什么办法跟后面的船家商量下,我们不往前走了,先调头回去。”
船娘有些抱歉道:“有有,我这就去问。”
这里的船家大都认识,她很快就协调好了,撑起篙调头,船慢慢往回走,停到了上岸的地方。
“小姐,冬生还没回来。”
秋菊话音刚落,冬生就从一侧悄悄走了过来,云舒回过头,就听她俯过来身子轻声道:“一位叫花楚楚的姑娘,一定要见您。”
云舒扬起眉梢,她刚刚瞧着那个身影就眼熟,果然是花楚楚,她怎么又到泉州来了?
她朝冬生左右看了看,“人在哪里?”
冬生道:“她不太方面到人前,奴婢让她在街角的巷子里等着,和她一起的还有好几位姑娘。”
云舒四处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带我过去。”
冬生点头应了,三人边走边看,期间云舒还专门在两个摊位前停了片刻,买了两盏花灯提着,才又慢慢走到街角。
到了巷子口,秋菊守在外面,装作在那里拨弄花灯。冬生陪她一起转了进去,利用阴影隐藏住两人的身形。
她刚进去,花楚楚扑倒在地,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
云舒忙让冬生将人扶了起来,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边?找我有什么事?”
花楚楚拎着一层薄纱外衣,缩着身子,“小姐,奴家只是瞧着你身边的这位姑娘衣裳有些眼熟,便赌了一把。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这样冒险找您,求县主救我们一命!”
她说完,身后传来几声低低的啜泣,但是很快又互相捂住了嘴。云舒这才借着一点月光瞧见,花楚楚身后还有三位女子,都跟她一样穿着极薄的纱衣,有一个脸上还有红印。
她们的妆都花完了,头发也散乱着,衣服还在滴答着水珠。还好泉州的冬天不结冰,不然等云舒过来,只怕见到的就不只是这副景象了。
云舒垂下眼眸道:“说清楚些。”
花楚楚不敢耽误,急急说道:“严公子后来派了人到南安,要买下我,我不愿跟他,妈妈便也找了借口帮我拖着。我们原本想着他说不定过段时间就倦了,哪想到……”
她抖了抖身子,“昨日他到倚红阁要包下所有的姑娘今日伺候,妈妈先是没有同意。他就带人守了一天,来了人就赶走,不让开门做生意。”
“倚红阁是个小楼子,妈妈不能得罪所有恩,只好让我们今日都到船上伺候。哪想到严公子带了许多下人,让我们当众伺候……不然就挨个折磨姐妹们。”
“有一个姐妹没能忍住,活生生疼晕了过去,另一个不堪受辱直直从二层船上跳入河里。我们四个见实在不好,趁乱跑了出来。在快要被追上时,是您身边的姑娘引开了那些人。”
花楚楚说着声音哽了哽,“妈妈是个好人,对我们姐妹都好,我们这一逃出来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可是不逃便只有一个死。求求县主,帮帮我们……”
云舒打量了她身后互相拥着帮对方遮挡身子的三人,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们?”
花楚楚眼眶通红,闪出一道狠厉来,“我们在泉州定然是待不下去了,便想着索性去京中闯一闯,反正不能回倚红阁连累妈妈。”
云舒皱起眉头,“你是想让我带你们回京?”
“只需县主帮我们过了泉州城门口的盘查,其他的我们姐妹自己想办法……无论如何,我们也会想办法去京城,不过就是舍了一身皮肉,再坏也坏不过现在。”
她话说得决绝,云舒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指着她身后的人道:“她们也是如此想的?”
花楚楚朝后面看去,那三人齐齐点头,神色虽然仓皇,但也透着丝坚毅,“我们不想就这么死了,说不定……说不定去京中还能闯出些名堂。”
云舒抬起眼道:“城门的盘查,我想想办法……不过你们要去京城的事情,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倚红阁的老鸨。”
“我们知道,”花楚楚声音有些低沉,“妈妈若是晓得了,定然是瞒不过严公子的人,她反而会有危险。”
她明白其中的严重性就好,云舒从荷包中拿出一锭银子,“你们从今晚就不要回去了,拿着银子买些衣服,到清泽居投宿一晚,那是俞巡抚公子名下的产业,严家的手伸不过去。”
“衣服最好找些仆妇穿的,面容也掩盖下……明日辰末前后,我让人去找你们,你们取个假名,就叫春朝、夏暮、秋夕、冬晨。”
花楚楚眼中含泪,再次跪到在地,重重地磕下头去。她身后的三人也跟着一起跪下,磕了头才爬起来,接过云舒的银子。
她们等云舒主仆离开一刻钟后,才从巷子里小心地走出来,几人依偎着,互相打量身旁,悄悄往清泽居走去。
云舒刻意放慢了步伐,等冬生回禀说几人身后没人跟过去,才心不在焉地往戏台那边去。
她们回来时最后一场戏还未散场,小林氏惊讶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没和二弟他们一起?”
云舒挂起笑意,“二表哥带表嫂去看灯展了,我和两个丫头去坐了花船,只是人多堵了去路,便又折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