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个执拗性子，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成为威名赫赫的少年将军吧，云舒心中升起敬佩之意。
“不过，这与我避一段时间有什么关系？”
柴斐顿了顿，直视着她的双眸，“竹跃是我的暗卫长，这次他也要走。仅凭你和那几个丫头，遇到刺会没命。”
他说完屋内又是一片寂静，云舒只觉得他那双眼睛比往常更加幽深，神情也严肃无比。云舒心砰砰直跳，柴斐这是……该不会是……对她有意吧？
虽然这样想有些自恋，可从梅凛转暗为明，处处听她指示开始，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梅凛受伤后又立即让竹跃到侯府，即使是师兄，也不至于如此周到吧？现在这话里处处透着关心，由不得她不多想……
“我……”
柴斐看着她正欲说话，云舒连忙避开他的视线，福了福身，“谢谢师兄提醒，我府中还有事，先行告退。”
说完匆匆离开他的屋子，看着有些刺眼的日光，长呼一口气，这人的心思，她真的不敢想也不敢知道。
她身后的柴斐，就一直盯着远去的背影，直至夜色降临。
云舒回到府中不出两日，春迎就传来消息，北胡行刺令圣上震怒，于是钦点了将近花甲之年的李素为武安大将军，率二十万大军月底出征，势要破胡虏，定北疆。
而柴斐仅以正六品骁骑尉的勋官随大军出征，勋官便是还没有功勋的人，因着父兄的恩荫进的军营，表面上虽然也是官，但私下里却是最令人看不起。
云舒摇摇头，把这种念头甩出脑子，柴斐那样的身手和计谋，即使被看不起也不过是暂时的，等他展露才华时，便是睥睨众人的存在。
春迎见她又愣神，出声提醒道：“小姐，送往泉州的信使已经出发了，一路换马，最快也要八九天才能将信送到。”
云舒回过神来，“等去泉州来信了，我就去女学告假。这几天，姜嬷嬷领着众人将侯府再清点一遍。明日开始，春迎随我一起将那八家铺子料理好。”
“小姐，一定要去泉州吗？”姜嬷嬷有些不舍。
“现在还未定下来，要等外祖家的消息。不过肯定不能留在京中……”云舒叹了口气，她又何尝想要离开？
自打从晋王府回来，她想了一夜，便决定听柴斐所言先避一避。如他所言，她现在实力不够，在明知有人想要动手，她除了避，竟然别无选择。她必须先保全自己，才能继续其他的事。
虽然这种无力感让她愤怒，让她难过，但这是事实。
可除了京中，她唯一能去的便是泉州外祖家了，这种时候她才知道为什么大家族都是盘根错节。她先手书一封问问那边的情况，凭着记忆她知道外祖母极疼爱娘亲这个小女儿，但是现在如何，她也不知。
但既然决定要走，很多事就必须赶紧收拾妥当。
她花了一日，去明月庵拜别空慧师太，添了五百两香油钱，请师太帮忙照看父母的灵位。又去了趟杨家，留下一百两纹银，把杨之瀚引荐给苦玄师傅。
剩下的日子，她就领着春迎和竹跃挨个去那八家铺子，按照她原本的计划是用一年时间完成更替，只是现在却来不及了，她不能让这些蛀虫把控铺子。于是她迅速将最不赚钱的两个铺子盘了出去换成现银，其余六家掌柜通通撤掉。
曹掌柜和胡掌柜还想以资历和铺子要挟，但云舒没那功夫跟他们闲扯，就搬了椅子坐在堂前，一笔一笔念出账目不对的地方，然后拿出身契，让竹跃直接扭送至京兆府，由官府裁决。
这个办法最快能清理掉这些人，因此她也不管京兆府会不会包庇。等送走这批哀嚎的掌柜，她拿出萧掌柜给的名册，将原本母亲留下的人全部提了上来。
因着先解决了曹掌柜和胡掌柜这两个刺头，剩下的掌柜就老实多了，直接交出印章和账册，乖乖离开。
忙碌起来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半个月就过去了。
云舒正瞧着姜嬷嬷理好的清单，秋菊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手中扬着一个信封，“小姐，泉州有消息了。”
云舒起身，亲手拆开，看着看着，眼泪就滚落下来。
春迎忙递上锦帕，“小姐，可是老夫人他们不愿……”
“不是，不是……”云舒哽咽着笑了起来，眼里满是喜悦，“外祖母说，随时欢迎我去，若是我不着急，她就让清和表哥来接我。”
闻言春迎和秋菊都舒了口气，若是老夫人此时不愿意接纳小姐，她们真不知该去往何方。
云舒连日来的忐忑放了下来，虽然她在人前说得肯定，但在没接到回信前，她也好几次从梦中惊醒……还好，她身后不是空无一人。
摸到脸上的湿润，她才发现原来自己是那么害怕仅剩的亲人也拒绝她。
“明日起收拾箱笼，五日后出发前往泉州。”她的声音清澈又响亮。
姜嬷嬷考虑着要带的物品，皱眉道：“小姐，这么赶吗？”
“嗯，除了带给外祖母家的礼物，只收拾些衣裳细软就可以，其余繁重的都不必带了，多带些银票和现银比什么都强。”
现在已经二十一了，五日后便是二十六，赶在柴斐出征前离京，这样是最安全的。
“好，老奴这就下去交代一声，”姜嬷嬷躬身退下。
看着她有些花白的头发，云舒喊出了声，“嬷嬷。”
姜嬷嬷转过身来，笑着问道：“小姐还有什么事吩咐？”
“嬷嬷，这次去泉州有春迎几个陪着就是了，您就在府里等我们吧。”姜嬷嬷操劳这么多年，她实在不忍心再跟着奔波千里。
姜嬷嬷身子一僵，很快就反对道：“这怎么行！几个丫头还小，很多事考虑不了那么周到，您胡闹的时候也没个人劝劝。再说，您从一点点起就是老奴看着长大的……”
想起这些年的点滴，她的眼眶湿润了，“小姐，老奴还走得动，不会耽误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