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本来满是犹豫，她担心这人利用这个机会想要报复她。可刚刚他说话的语气让人莫名心安，清冷中带着威严，她心中的天平有些摇摆，要不要信他一次呢？
柴斐看着她的神色更加无奈了，自己看起来就那么像坏人吗？他不想逼她做选择，就先起身进了林间。
很快他就没了踪影，秋菊的目光中满是询问，“小姐，我们要过去吗？”
按照他刚刚的吩咐，倒真的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云舒拉了拉身上湿哒哒的裙子，咬着唇道：“走吧，去那边等他。”
约摸半柱香的时间，柴斐回到了这块空地，身上还是湿哒哒的样子，却一手拿着两件男子的外裳，另一手抱着一捆柴。
他将柴扔在地上后，把衣裳递给冬生，“先拿衣服围住，再匀出衣裳换给你们小姐穿。”
那两件外裳料子很普通，看来是他临时从下人或者村民那里拿来的。让秋菊和冬生匀出两件衣裳给她，又拾了柴火来，他倒是考虑得周到。
三人绕到旁边一棵大树后面拿起一件外裳围成一圈，为了方便，今天穿的外裳极为轻薄，秋菊便将里衣匀了出来，而冬生则将外裤脱了下来。她们都知道现在不是讲究的时候，换衣服的动作也比平时快了许多。
柴斐在她们走后就将火先生了起来，燃起后便脱下外袍捧着烤。
虽然不是全套的衣服，但是比之前湿透的舒服多了。不过，云舒换好后却有些发愁，她此时只着了里衣，难道要这样去柴斐面前吗？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难处，秋菊将手中的外袍递给她道：“小姐，你穿这件吧。”
云舒摇了摇头，秋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外裳，将衣服让给她后怎么出去？这两件是给秋菊和冬生一人一件的，男子外裳本就宽大许多，裹在身上的话，她们俩便不会露出衣服里面的情况。
秋菊飞快地脱下外裤递给冬生：“你穿我的外裤，这样便省了一件衣裳，我就不出去了，你伺候好小姐，等衣服烤好了我们再换回来便是。”
不等她们开口拒绝，秋菊再次脱下自己的鞋袜，“小姐，冬生的脚小，你先将就着穿我的。”一口气做完这两件事，她又迅速用手中的外袍将自己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小截脚踝和双足。
云舒见事已至此，就不再犹豫，把另一件外裳裹好，穿上秋菊的鞋袜走了出去。
听到脚步声，柴斐转头看了过来，此时云舒裹在比她身量大了两个号的袍子里，像极了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将她脸上故意作出的严肃冲了个干干净净。宽宽的腰带紧系着，衬得那腰像是一只手就能折断般。
虽然是一张素颜，可她本的五官本就偏艳丽，如此配上这样的黑色倒是增添了一丝洒脱。站在火红的枫林中，遗世而独立。
柴斐觉得眼睛似乎也被这颜色灼到了，他的心忽然咚咚咚咚的响个不停。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不过这次他发现这外袍竟然有些碍眼。
“火好了，你们将衣服拿着烘干吧。”看着云舒已经坐了下来，柴斐拉回思绪，又感觉身上好像有些热，也不知是被烤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云舒和冬生分别拿起衣服，小心翼翼地烤着。两人还未烤干里衣时，柴斐的外袍已经干了，他并没有立即穿上，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就着火烤身上还湿着的里衣。
“小姐，里衣好了。”冬生摸着衣裳非常开心。
云舒还没说话，柴斐先开口道：“你先去换了吧，外袍穿我这件。”顺手将他的外袍递了过来。
“不用，等烤好外裳一起换就行。”这样岂不是换两次？云舒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你那丫头还在林子里等着呢，你换了她可以出来一起帮忙烤。”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说出来的话也还是一样让人无法反驳。
云舒再不愿穿他的衣服，也要考虑秋菊。何况时间确实不早了，反正身上的衣裳也是他拿来的，这时候计较倒显得扭捏。罢了，虱子多了不怕痒，人情已经欠下，也不在乎多欠这么一点了。
她依言又带着冬生去林子里换了衣裳，虽然还是黑色外袍，但柴斐看着顺眼多了，他想可能是自己衣裳的料子更衬人一些吧。
这次有了秋菊接过外裳烤，云舒就走到小溪旁，静静地看着水中的倒影。
明日若是那些人还不动手，她便要回侯府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看看这林中景色，再这样肆意畅快地玩闹一通。
她不喜欢算计来算计去的活着，更不喜欢如履薄冰的过日子，可偏偏困在其中无法脱身。或许，人生便是如此罢，没有谁能挣脱出这张网，都在互相纠缠，至死方休。
柴斐不知不觉地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枫林映在水中影影绰绰，和蓝天白云交织在一起，干净而又热烈。
溪水潺潺的声音为这副画卷增添了动人的音符，那清清的水不止从溪涧流过，也从人的心房中流过，把心中的烦忧都冲走，让人只想沉醉在其中。
几不可察地微微侧了一点身子，少女平静温和的脸就映入眼帘，那种专注和向往，是他从不曾见到过的。
其实今天的她真的很让他意外，一直以来，她总是算计好每一步，一旦遇到不利的局面就果断想办法突围。无论是装可怜还是利用其他人，她都丝毫没有犹豫，最后倒也屡次化解困境，没有吃什么亏。
可今日……他想起那一串串笑声，在河边叉鱼的时候，不像往常那样只有嘴角挂着笑，她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卸下满身戒备的她，那样鲜活可爱。
跟他多么的相似，可是他现在连这样的机会也没有了。她向往宁静，他更向往。
如此想来，倒也不觉得之前的事有多生气了，他深吸一口气道：“对不住了，今日不该吓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