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乔看着许家父子嘀嘀咕咕半天。
终于。
“我们决定赔物资。”
许修诚的声音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沉重。
他缓缓抬起右手，那只戴着祖传翡翠扳指的手掌在空中停顿了片刻，才无力地挥了挥，示意家人开始整理行李。
贺乔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她一个眼神，张黎明立刻带着几个人上前清点物资。
部落的男人们迫不及待地围拢过来，被烈日晒得黝黑的脸上写满渴望。
齐朵兴奋地搓着粗糙的手掌，指缝里还残留着救援时沾上的血迹和机油。
部落的物资，由她管理，她知道部落的物资不多了。
这些物资对他们而言意味着生存——特别是那些医疗包和工具，在末世里比钻石还要珍贵。
“首领，你看这个！”齐朵惊呼，从箱子里拎出几袋包装完好的狗粮和宠物罐头。
鲜艳的包装上印着某皇家品牌的标志，在夕阳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贺乔眯起眼睛，想起赶来时在飞机残骸附近看到的那具杜宾犬尸体——脖颈上还戴着镶钻的项圈，显然生前备受宠爱。
“全拿走。”贺乔简短地命令。
这些高蛋白的狗粮耐储存又营养丰富，在资源匮乏的末世简直是奢侈品。
许家人不要，他们要，这可是好东西。
她又指着一箱精盐：“这个也要。”
持续的高温让部落的盐分消耗极快，平时干活的时候需要随时补充电解质。
许家还给了一些其他物资，贺乔没工夫没细看，太阳已经下山。
张黎明焦躁地用军靴碾着地上的碎石，时不时抬头望向远处逐渐模糊的山脊线。
被飞机撞塌的围墙缺口就像一张血盆大口，随时可能放进夜行的变异动物。
许家人蜷缩在一起，昂贵的真丝衬衫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背上。
许向晚死死抱住一个巨大的LV行李箱，精心保养的指甲深深掐进皮革里。
她的目光在张黎明凶狠的脸上和这些人腰间的手枪之间游移，喉咙不自觉地吞咽着，生怕他们过来抢自己的包，里面可都是她的珍藏。
“入夜后，这一带会有变异兽群出没。”贺乔声音平静，“每人半斤粮食，可以跟我们去部落过夜。”
“多谢好意。”许修诚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悄悄瞥了眼蹲在阴影里的狼群，那些畜生的竖瞳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小女儿雪白的脖颈。
“天热，我们就在这凑合一夜。”他话里的颤音几乎微不可察，但逃不过贺乔的耳朵。
她太清楚这些人在怕什么——部落里的人因为在极热下干活，各个黝黑，看不出友好；狼群的威慑，张黎明焦躁地摩挲砍刀的动作，还有远处周野那张脸上都是对人命的漠视和手里的狙击枪。
现在是末世，谨慎点是必要的。
张黎明不忍这些人白白丧命，“昨天夜里，我们不仅赶走了野兔群和蛇群，还有几只变异鬣狗，每只都有小牛犊那么大——”
“骗鬼呢！”许向晚突然尖声打断，精心修饰的眉毛扭曲成狰狞的角度。
“什么变异动物？影子都没见着一个！”她身后的男人急忙拽住她手臂，却被她狠狠甩开。
许修诚适时上前一步，脸上挂着商人特有的圆滑笑容：“多谢关心，但我们物资有限，还要赶去华市基地，就不叨扰了。”
贺乔給张黎明一个眼神，后者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递给许家人。
“夜里记得生火。”齐朵提醒道，“大部分野兽还是怕火的。”
许向晚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蹿到最前面：“你们装什么好人！抢了我们三分之二的物资还不够？”
她涂着丹蔻的指甲几乎戳到齐朵脸上，“谁知道你们部落是干什么勾当的！吃人肉？卖器官？”
“放你的屁！”齐朵暴怒之下直接拔出砍刀，刀身上的血槽还残留着昨日的黑褐色血迹。
贺乔连眼神都懒得给，时间紧张，他们还有正事要做：“回部落。”
许向晚突然冲着贺乔背影嘶吼，“什么首领，八成是靠睡——”
狙击枪上膛的“咔嗒”声冻住了她未尽的污言秽语。
周野的枪管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准星稳稳锁定许向晚眉心的位置。
“周野。”贺乔唇齿间溢出两个轻不可闻的字，她不想闹大。
许向晚可是许修诚的亲女儿，若真杀了，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她还想着，给部落招几个苦力呢。
枪口倏地下移，子弹呼啸着穿透那只鳄鱼皮行李箱的瞬间，许向晚的尖叫声刺破了黄昏的寂静——里面装着她在末世里都舍不得扔的限量版爱马仕包包和高级定制珠宝。
这些东西，进入华市中央基地后，她还要用的，否则怎么跻身基地的上流社会？
这可比要了许向晚的命，还让她痛苦。
“向晚！住嘴。”许修诚的呵斥姗姗来迟，演技拙劣得令人发笑。
贺乔嘴角勾起一抹冰凉的弧度。
这老狐狸分明是借女儿的嘴在试探底线。
她扫过那群养尊处优的废物——少爷们细皮嫩肉的手连锄头柄都没摸过，女人们十厘米的高跟倒是很适合踩蟑螂。
路过杜宾犬尸体时，张黎明刚要弯腰，许家二房那个染着金毛的二少爷许时耀突然诈尸般跳起来：“不许动，那是我的冠军犬！”
吼完才意识到处境，又瑟缩着躲回人堆，活像只受惊的小孩子。
“啧，废物，白白长着大个子。”
齐朵的嘲笑声里，贺乔摆了摆手：“留给他们吧。”
她抬头望向迅速暗沉的天色，“都别闹了，赶快回部落修围墙，夜里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呢。”
远处的山脊线上，第一双暗红的眼睛悄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