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们都在下人房,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情,我虽然之前不在场,但也听人有所耳闻。”
若月皱着眉头,似乎陷入了之前的回忆之中。
杨初雪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扣在檀木桌子上,听着若月的讲述神情也渐渐严肃起来,心里面也重新构建了对红月的印象。
原来那一天不该是红月当值,她就窝在房间里面歇息。
同样不当值的还有几名新招进来的婢女,她们纷纷都抱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团体,儿红月不知道怎么的,却不愿意与她们融入,甚至还被排挤在外。
宅子里的人只要抱成了团,就会对其他人有所敌视。
所以红月就成了她们第一个欺负的对象。
有一名婢女突然说自己的耳坠丢了,那耳坠价值不菲是对她很重要的东西。
下人房里面的婢女们顿时嘈杂起来,那名丢了耳坠子的婢女气愤不已,就想要搜每一个人的身,非要找出那耳坠子来不可。
结果还没有等挨个搜身,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的矛头就指向了正靠在暖炉旁边烤火的红月,非要说那耳坠子是她偷的。
依照红月倔强的脾气,不是自己偷的东西自然不肯承认,也不让人搜她的身。
没想到这样的行为一下子就坐实了别人对她的怀疑,既然心里面没有鬼,又为什么不让别人搜身呢?
一时之间,下人房里面的婢女打作一团。
本以为瘦瘦弱弱的红月绝对是很好欺负的对象了,但没想到她突然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枚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在空中挥舞,还做势要去扎那名被偷耳坠子的婢女。
几个围观的人当然被她这癫狂的举动吓退,正当有人想要报告管家的时候,那没被偷了的耳坠子突然被人从窗户台上找见。
这件事才就此不了了之,红月拿刀想要砍人的事情也并没有上报。
若月说着说着,就觉得一阵不寒而栗,她缓缓的摇着头一脸担忧,“主子你说那红月多可怕呀!竟然受不了一丁点的委屈,不然就想要拿刀去砍人……”
杨初雪听着听着,眼中里面若有所思,不由得流露出几分赞赏来。
“虽然行为是过激了些,但重点是那耳坠子不是她偷的,所以依照她那样的性子才会如此激动。”
若月听到主子为红月说话不由得一头雾水,她左思右想也觉得是红月不对,连忙问了起来,
“主子怎么知道那耳坠子不是她偷的?这事情并没有确凿的证据,也许是她发现事情不对,所以把耳坠子扔到窗台上也说不一定。”
杨初雪微微的摇摇头,却并不赞同若月的这一说法,她缓缓的想着事情的前因后果,慢慢的捋清楚每一个细节,
“你之前说过,这些新来的女孩都最爱抱团取暖,但红月却没有同她们一起,反而是被排除在外的一个。想想红月那个性子,估计也得罪了不少人。
所以那些女孩儿就看她不顺眼,想要借此机会敲打敲打她,这才编出一个耳坠子被盗的事情。”
若月细细的听着杨初雪的想法,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但她还是有些想不通,“可是这也不能是绝对的啊,说不定是红月想要借此报复,这才偷了那婢女的耳坠子。”
“可是你再往下想,她们大动干戈,甚至还拿出了刀具,这样大的事情为什么不上报?还有那已经被人偷了的耳坠子为什么会凭空出现在窗台上?”
杨初雪紧锁眉头,食指虚虚的搭在嘴唇上,红润的嘴唇被滑腻的皮肤揉来揉去,就好像嫣红的花瓣一样。
若月细细的思索着,回想着她所听到的细节,这才恍然大悟,“她们是怕自己做的行径败露,被惩罚,所以就算是被红月拿着刀挥砍,也不敢去禀告管家!而且还监守自盗,怕把事情闹大,所以才将假装已经找到了失物,想要息事宁人!”
杨初雪满意的点点头,“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可是奴婢不理解,她们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啊?”若月紧锁眉头,觉得一阵悲哀,满心满眼都是疑问,
“大家都是苦命人,就不能互相照顾嘛,非要这样日日勾心斗角……”
杨初雪闻言叹了口气,“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争斗,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前,不同的是方法更是花样百出了。”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这是人的悲哀。
“看来是奴婢冤枉了红月了,她被那么许多人冤枉,也就是颇有胆量。若是放在奴婢身上,恐怕就要被她们诬陷了过去。”
若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脯。
能在那样的环境下,还能坚韧生长的人,性质不泼辣些又怎么能活得下去呢?红月骨子里面的桀骜不驯,兴许也就是她的优点吧。
“看来奴婢以后要对她好一点了。”若月的眼中迅速晕染起一丝心疼,她突然就觉得红月像是自己的小妹妹,小小年纪就出来受尽人间疾苦,实在是太可怜了。
哪知若月改变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杨初雪却摇摇头,连忙阻拦了下来,红唇微微展开,
“你还是同以前一样对她就好。那样性子清高桀骜的人最接受不了别人对她的施舍,反而希望别人能像对正常人一样的看待她。我相信依照她的性子绝对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切莫要一反常态,让她察觉出什么来。”
杨初雪细细的嘱咐着若月,一边讲着道理。
若月虽然也是出身穷苦人家,但好歹有爹有妈,家人和乐美满,很少受过什么大苦。虽然不能同红月感同身受,但既然主子有所叮嘱,她也只好点点头,
“主子放心吧,奴婢以后就如同以往那样与红月相处就是了。”
杨初雪见她做到了保证,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主仆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笑着,却没有发现在门外的阴影处有一抹青绿色僵硬在那儿,微风拂过,吹起阵阵碧绿色的波纹。
红月无比酸楚,她藏在墙角偷偷的看着那面容娇美的女子,心里面突然五味杂陈起来。
那个被她防备的女子竟然是这么多年来最懂她的人……
阳光微微的倾洒下来,冷冽的风吹过,又是一片绿意盎然的傍晚。
杨初雪凌厉的眉梢缓缓一挑,她发现之前在门口的碧绿色衣角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