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苏尘感觉整个脊背发凉。

    他想起了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睁开眼。

    想起原身的魂灵不在阴司。

    想起从未深思过的一个问题:

    自己,为什么穿越。

    又为什么穿越到这具身体里。

    此刻,他隐隐有种感觉。

    不是巧合。

    不是因缘际会。

    更不是上天给自己的补偿。

    好像有一把手,掌控了这一切。

    它的主人,在持续监视自己。

    所以这只眼睛能逃开。

    寒凉入心。

    苏尘整个身子僵直在那儿,许久许久。

    小柳儿歪着脑袋好奇盯着苏尘。

    见他呆了许久,小心翼翼问:“苏道长,您……真的没事吗?”

    苏尘回过神。

    他挤出一丝笑容,微微摇头。

    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苏尘将心绪里的不宁压下。

    不管猜测准不准。

    可以肯定的是。

    对方于自己目前并无恶意。

    提升实力吧。

    收回视线,苏尘重新看向小柳儿,目光落在她的左腿断口处。

    经过这阵子的治疗。

    原本凹凸不平的断口已经平滑。

    再度往那断口处注入点力量,苏尘对小柳儿笑笑。

    “别担心,只是单纯发呆而已。”

    “发呆?”小柳儿好奇,“苏道长也会发呆吗?”

    “我还以为就我们才会呢。”

    苏尘失笑:“再厉害,也是人。”

    即便是神,也不是万能的。

    他放松心情,跟小柳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小柳儿悄悄告诉他,老宋的生日过几天就到,宋诗诗已经准备了礼物,她也要开始准备了,而且要花很多钱。

    “你舍得啊?”苏尘问。

    “当然,我又不是守财奴。”

    小丫头噘嘴,小大人一般抱着双臂。

    “苏道长你不要小看我。”

    “是是是,不小看你。”苏尘说着摸出两沓钱,在小柳儿惊讶的目光中递过去。

    小丫头结巴了。

    “苏,苏道长,给,给我的?”

    “嗯,既然是做好事,我也添一份吧。”

    小柳儿瞪大眼睛:“苏道长你怎么知道?”

    大概是觉得声音太大,生怕引起老宋的注意,小丫头立马捂住了小嘴。

    她没推辞,将那两沓钱接过,紧紧抱怀里,眼睛弯弯。

    “谢谢苏道长,我肯定不会私吞的。”

    “你还知道‘私吞’这词啊?”

    “那当然,我一直自学的,”小丫头十分得意,“姐姐之前给我拿很多课本回来,不会的也可以翻字典。”

    她将那两沓钱藏在衣服里头,一笑,那两个浅浅的酒窝就浮现。

    “等明年我的腿好了,我想直接上初三。”

    “苏道长,你觉得这样我中考能考得上好学校吗?”

    没等苏尘回答,小柳儿又嘟起了小嘴。

    “考不好也没事,等我的腿好了,我就可以跟国邦哥哥学习做生意。”

    苏尘挑眉:“你觉得蔡国邦很会做生意?”

    “当然啦!”

    “他之前开的小车还破破烂烂的,上次过来,换了一辆新的,他可厉害了。”

    “不过,再厉害也没有苏道长你厉害。”

    “要是苏道长能收我为徒就好了。”

    苏尘:“……”

    小丫头还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

    这心思都挂脸上了。

    可惜啊。

    “你我没有师徒缘分。”

    小柳儿委屈巴巴地眨眨眼:“苏道长,真的不能再考虑一下吗?我很听话的,学东西也快。”

    苏尘伸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小财迷!”

    “不拜我为师,你以后也会赚很多很多钱的。”

    小柳儿直起小身板:“真的?”

    她欢喜站起身,单脚摇晃了两下,很快稳住,抱着怀里的两沓钱开心往店里蹦,风风火火的,很快冲去了后院。

    老宋瞥了眼。

    “这孩子,怕不是尿急。”

    葛平安乐呵呵:“小柳儿要不是腿的问题,就这速度,去跑步绝对能拿奖!”

    俩人乐呵呵地开始下棋,很快就面红耳赤起来。

    “你怎么又悔棋?”

    “就这一次,一次啊。”

    “我信你个鬼……”

    苏尘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缓缓闭目。

    天上云卷云舒。

    摊前车来车往。

    偶尔有人经过,停下仔细看苏尘几眼,又匆匆离去。

    直至傍晚,有出租车倏地停在前面的维修店。

    “老板,请问一下这边哪里有个厉害的大师啊?”

    黄南松瞬间来了兴致,指了指苏尘的摊位,眼睛晶亮地问:“你们是来算命,还是来看病的啊?”

    问话时,他视线没忍住往车后座看,没太看清,倒是闻到了一股腐臭味。

    看样子,是来看病的吧?

    出租车开到苏尘摊前停下,司机下车帮忙将后座的人扶下,黄南松也刚好走过来,一看那人的脸,恨不得立马戳瞎自己的眼睛。

    右眼上长了几乎等同脑袋大小的脓包就算了,脓包上还不住留着脓水,发黄发绿的,把边上的头发都打湿了,黏腻在一块儿。

    “呕~”

    黄南松没忍住转身对着柱子干呕了起来。

    这时,那开车的司机才劝着:“离远些,免得看着闹心。”

    黄南松:“……”

    你不早说!

    但到底是自己为了凑热闹才过来的,黄南松忙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

    再瞄一眼面不改色的苏尘,黄南松佩服地五体投地。

    不愧是苏道长啊。

    再度瞄一眼……

    呕!

    还是算了吧,躲开点儿看也可以的。

    黄南松冲进茶馆时,就见老宋和葛平安飞快将棋子扔棋盘上。

    “刚好结束?这么巧?谁赢了啊?”

    俩人异口同声:“我!”

    黄南松一怔,嫌弃地摆摆手。

    “得,你俩肯定又耍无赖了。”

    “老葛,你坐进去点儿。”

    他自来熟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再望向窗外,很快捂住眼睛。

    “不行,还是想吐。”

    老宋跟葛平安也是看到有人来,才匆匆结束一盘烂棋的。

    俩人的定力自然比黄南松好多了。

    尤其是老宋。

    “这算什么啊?你是没见过当年爆炸后的场面,我们救人的时候,是要从一堆堆烂肉里挖人,你想想那烂肉,红的白的肠子什么混一起……”

    “呕~”黄南松赶忙讨饶,“老宋,你还是别说了,再说我真在这里吐了。”

    老宋嫌弃地瞥了他两眼,又眯着眼看了看外面盯着大脓包的人:“这么大的脓包居然还活着,这人命还挺硬啊!”

    葛平安深以为然:“不过我更好奇,他这脓包怎么长这么大的?小的时候就不知道挤掉?”

    “反正我要发现自己脸上长了什么脓包,肯定要挤的。”

    老宋点头:“我也是,挤不出来用针一挑,就完事。”

    俩人对视一眼。

    “这人太不讲卫生了吧?”

    “绝对是个懒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