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恒登时皱起了眉头,一瞬不瞬的盯着一脸正色的张昊。
此子,他有所耳闻。
此人虽暂时未有官职在身,但其才华和身手在京城贵门子弟中算是出类拔萃的存在。
之所以没有得到朝廷重用。
皆因他爹户部侍郎张正为人执拗,没什么大才,后又因不小心得罪太子,连带着注定张昊即使考取了功名,其官途坎坷。
而这个张昊又与尚书家的嫡长子杨轩熠关系匪浅。
前不久,秦安拒婚迎娶尚书家三小姐,因此与尚书令关系彻底交恶。
按道理说,这张昊应该碍于杨轩熠关系,对秦安避之若浼才对。
如今又怎会成为秦安的人证?
不仅他满心疑惑。
太子萧云霆亦如此。
虽张正多处被他打压,但并未伤其根本,只是趁机让其他人明白,跟本殿作对的下场。
不过。
他最不解的是,张昊哪来的胆子跟本殿作对!
他眯着眼,看着下首跪伏叩拜的男子。
“张昊?”
“草民是。”
张昊不卑不亢应着,全程并未瞧秦安一眼。
但没有太子或皇后的发话,他只能继续跪着。
萧云绾却盯着秦安瞧,眼底的笑意都快爬上嘴角。
心中暗叹。
秦安啊秦安,出手还真是快啊。
本意是借此宴,主动给张翠芙接近秦安的机会,因此主动将张昊推到秦安面前。
因她早就打探到,张昊所志在兵部。
奈何太子私下打压,无人敢重用他。
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将人拉拢了过来。
嗯,孺子可教也!
秦安注意到她灼灼视线,以为这女人又不正经了。
他抵唇轻咳一声,示意她莫要胡闹。
见女人朝她俏皮眨了下眼,这才别过眼看向萧云霆和张昊二人。
秦安无奈摇了摇头,也随之面色凝重地看着跪伏的男子。
不知现在拉他入局。
是助他,还是害他......
皇后却不认识此人,看了眼太子脸色,便知不是太子的人。
她扬着下颌,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张昊:
“你就是秦侍郎口中所言,能证明他清白的人证?”
张昊闻言挺直背脊,面色不改。
“回娘娘,正是。”
他声音平稳,态度恭敬,语气却坚决:
“草民与秦侍郎并不是相识,但秦侍郎进赵良娣屋内时,草民正在屋外拐角处。看的十分真切,秦侍郎并未对赵良娣有逾越之举。反而,秦侍郎并未来得及与赵良娣交谈,太子便带着人速速赶到,赵良娣莫名大哭,诬陷秦侍郎。”
此言一出,众人皱起了眉头。
这话听着,似乎有些矛盾。
既然两人不相识,为何还会帮其作证,又为何恰好出现在赵良娣屋外?
当事人见谎言被彻底被拆穿,早已吓得瑟缩在角落,后怕太子又会让她以死自证,索性双眼一闭,地上一躺,装晕死了过去。
如今她再这一口咬死也是徒劳。
闻言动静看去,众人并未多想,只当这赵良娣是被因心虚被吓晕过去了。
萧云霆见状,也不由深深蹙起了眉,心中暗骂了句。
随即,深邃墨瞳看向张昊。
“既然你和秦侍郎并不相识,那为何会出现在赵良娣屋外?”
张昊坦荡直言:“因草民早就听闻秦侍郎的事迹,对此人颇为好奇,便一时失了礼数,尾随在其后便瞧见了全过程。”
秦安闻言挑了下眉。
当他在赵良娣宫婢指引离开宴会时,就察觉到此人跟在身后。
这才阴差阳错地成了他的人证。
若不是根据张翠芙的描述,他又怎会断定此人正是其家兄张昊。
他本就耳力过人,猜测张昊一直在殿外没有离开过。
便笃定,此人愿帮他。
亦是帮他自己。
皇后却不把他的一番证词放在眼底,凤眸微眯: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宫面前捏造为证,包庇罪犯!”
张昊淡然一笑。
“草民与秦侍郎素不相识,谈何包庇。只是,秦侍郎乃陛下宠臣,草民既然亲眼瞧见了,自然不能让好人受冤枉。”
居然搬出父皇来压他们!
萧云霆转动着玉扳指,恶寒一嗤:
“张昊,你说话要讲究证据。若是拿不出来,你休怪本殿治你一个诬告之罪!”
既然软的不行,便来硬的!
这是威胁他篡改供词!
苏柒担忧地朝秦安看去,怕他这次也难逃太子的淫威。
但见秦安依旧泰然如初,倒显得她的担忧有些多余了。
张昊沉默片刻,突然轻笑:
“恐怕,此案还轮不到殿下来定夺。”
此番听起十分狂妄,且大言不惭的话语,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谁敢跟太子这般顶撞。
秦安满目疑惑地看向萧云绾,认为是她在背后安排了些什么。
萧云绾读懂其意,耸肩表示没有。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将目光落回来张昊挺拔的背影上。
此人,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有手段。
萧云霆一愣,旋即嗤笑出声。
“哈哈,本殿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原来是信口雌黄!你说秦侍郎未曾对赵良娣做什么,本殿怎就觉得你是在这扭曲事实,行包庇之罪呢?”
“秦侍郎若是清白,自然会洗刷污蔑,还他清白。”
张昊不以为然:“倘若,秦侍郎确实有不轨嫌疑呢?那草民岂非自掘坟墓,自寻死路?但显然,草民不是愚蠢之人。”
被射影的萧云霆,顿时将心头所有的怒火强加在秦安身上。
他斜眼瞥向他,嘴角噙着血腥味:
“好你个秦安,你以为随便找个人替你作伪证,本殿就能被你糊弄过去?哼,今日本殿让你死,便活不过三刻!”
死?
又有何惧。
斗奴场的三年,让他早已将死狠狠踩在脚下。
只要他不主动弯下背脊,死亡便触碰不到。
秦安勾唇冷笑。
“那请问太子,臣是如何提前知晓,赵良娣会突然请臣单独赴约,那臣又是如何跟张公子识得串好供词?”
语气咄咄逼人,似要将对方逼出原形:
“张公子与臣素不相识,又为何冒死替臣作证?”
“那还用说,人家就是铁了心要弄死你呗。”
萧云绾佯装白了秦安一眼:“君要臣死,谁敢不死呢。要不然,这萧氏皇室颜面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