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宴当日。
国公府阖府上下,皆穿戴整齐。
裴焕更换了崭新锦袍,衣襟袖摆以金线绣纹,显得贵气逼人。
这与以往的清隽儒雅的形象判若两人。
裴钰和国公夫人却频频蹙眉。
不知为何,她们忽觉得今日的裴焕变了。
虽他文采不出众,算不上什么逸群之才。
但好在皮相和衣着的衬托,颇有翩翩公子的气质。
倒不是国公府为了省钱,不愿看他这般阔绰。
而是奢靡的装扮,着实将裴焕身上的儒雅之气压了下去。
反倒是多了几分富家子弟的浮夸。
甚至,可以用一个俗艳庸俗来形容,令人顿生莫名生厌。
“母亲、父亲,孩儿准备妥当了!”
裴焕摸了摸怀里揣着刻有字的白玉佩,朝父母微笑着说道。
国公夫人又上下审视了眼儿子的衣袍,心中微恼。
但又看了眼老爷,见他并无反对之意,这才勉强点头:
“嗯,那就走吧。”
刚跨出一步,又缩回脚。
她握住儿子的手背拍了拍,语重心长地叮嘱:
“焕儿,等会儿记得紧跟眼你姐姐,莫要四处闲逛。皇宫重地可不必寻常府邸,处处得谨言慎行,一步踏错,便会引来杀身之祸啊。”
裴焕应声,随着裴国公上了马车。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这才朝另外一辆马车走去。
却见女儿盯着刚启动的马车抿紧了唇,迟迟犹豫着不肯上马车。
不用问便知,也是忧心裴焕的变化。
裴钰忽闻耳边传来的叹息声,这才收回了视线。
“娘,您说,阿焕怎会如此?”
“兴许是最近读书太过辛苦罢!”
国公夫人自我安慰道:“毕竟他现在年岁尚小......”
突然,她脑海里浮现出另外一个孩子的身影。
他与裴焕同岁。
如今却轻松轻松入仕为官,已是三品朝廷权臣。
更别提,不久便是大庆唯一的承阳驸马爷了。
反看看自己的亲血脉儿子。
仍一无所长,空有世子头衔。
“但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打扮过啊!”
裴钰捏着帕子,无奈地看向自己母亲:
“母亲,您刚刚应该拦着他换身清雅的衣袍才对。”
国公夫人何尝不想。
但近些日子发现原本恭顺听话的焕儿,变得时常固执已见。
她心绪复杂难言,张了张嘴,终究化作一口浊气叹出口。
裴钰何尝不是,无奈摇了摇头,扶着母亲上了马车。
但两人心中隐隐察觉,裴焕是在与秦安攀比。
毕竟今日的百花宴,赴宴的皆是朝中重臣及家眷。
这番念头浮起。
裴钰偏生将心中的闷气转移到了秦安身上,恨恨地撕扯着手中的锦帕。
国公夫人一颗心本就揣着,哪有心思留意女儿的异样。
却在犹豫,待会儿进宫见到了安儿,该如何缓和母子之间的关系.
顺便让安儿在宫中护着焕儿一点.......
此时,秦府这边,倒是喧哗一片。
绿萝手端托盘,上面整齐叠放着一袭红锦袍。
她乃是奉承阳公主的旨,盯着秦安换上方才放人入宫赴宴。
虽这红袍的红,不是朱红。
且花样和款式简单大方,不似婚袍那般喜庆华贵。
但就这颜色......
太过扎眼了些吧。
不论走在哪,晃眼一看,便知那人在何地,做些什么。
这无疑不是抢了皇后的风头嘛......
五竹虽觉得太过荒谬,还是忍不住憋着笑。
压着嘴角瞅了一眼坐穿着中衣坐在床榻上,揉着眼角的主子。
又看向一脸极为认真的绿萝,笑呵呵道:
“绿萝姑娘,你要不先回宫,这伺候穿衣的活还是交给我来吧。再说了,我家公子不喜女婢触碰。”
他再次伸手去接过托盘,却再次被绿萝倔强地避开。
她仰着脑袋,一脸决然:
“不行,公主交代了,要让奴婢亲眼瞧见秦侍郎换上红袍入宫,奴婢方能回宫复命。”
“可今日是皇后举办的百日宴,又不是公子与公主大喜的日子,这一身红袍太过抢眼,总归是不太符合规矩。”
五竹继续压着嘴角,试图说服对方。
但却忘了,对方也只是一个听命行事的宫婢罢了。
她哪能做的了主。
绿萝也懒得理会他,杵在那将手中的推盘往秦安方向推了推:
“秦侍郎,百花宴快要开始了,莫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公主下了死令,今日您不穿也得穿,若不然,她亲自来帮您穿上。”
五竹本想还劝几句,秦安叹了口气,妥协了:
“五竹,给我换上吧。”
“公子,您当真要换上?”
五竹诧异地看向已经起身来的公子,皱眉嘟囔:
“您这样去赴宴,那些贵门公子定会笑话您想当驸马想疯了。”
秦安闻言逗笑了。
但亦心中无奈。
萧云绾的性子他最了解不过。
虽素日里专横霸道了点,但每次做事都不是无理取闹,皆有自己的理。
这次看似胡闹,但他知晓定有其用意。
于是,吩咐道:
“快给我换上。”
五竹只好将红袍接过,为他换上。
换完后,秦安仔细检查了遍。
秦安望着镜中的自己,满意颔首。
他的模样生的俊美,经过月余的调养,肤色已恢复了三年前的状态,双目漆黑深邃。
一袭绯红锦袍穿在身上,越发衬得面容英挺。
而这红色,亦是衬托得秦安愈发出尘飘渺。
这是他第一次穿这种红袍,十分不习惯的扯了扯衣襟。
五竹亦满意地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催促道:
“公子,时辰差不多了,咱们该出门了。”
秦安并未让五竹跟随,让其在宫外等候,便随着绿萝进了宫。
百花宴,在御花园中央的牡丹亭召开。
秦安来时,牡丹亭内宾早已落座于各自席间,热闹非凡。
他扫了一眼整个御花园,未见萧云绾的身影。
裴国公府和顺安侯府的人也还未到。
不过,其中最引人注目的。
便要数左侧首座的太子萧云霆,赵良娣在一旁贴心服侍,倒是不是见太子妃。
萧云霆似乎心情大好,正与同侧而坐的端王和岐王侃侃而谈。
三人似乎谁也没有留意秦安的到来。
如此甚好。
秦安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
但因一身红袍太过眨眼,很快被周围的官宦子弟频繁投来目光,惹得烦躁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