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隽，十七，皇帝，父母皆已故去，有叔叔婶婶及各路乱七八糟的亲戚。家庭情况委实有些复杂，日后一一说与你听。房产，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总之有住的地方，且住的不差。彩礼是吏部筹办的，但我有个私库，明日起可交由你打理。”
“田地嘛。”皇上有些犯难地看着候硕：“跟这房产一样，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总之不缺吃喝。”
候硕“扑哧”一声。
皇上有些窘迫，看着自个儿的脚尖儿道：“都说皇上是九五之尊，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殊不知这皇上才是最穷的。但凡是个王爷，哪个没有自己的私宅，没有自己的田地商铺。朕可倒好，房无一间，田无一垄，连所谓的私库都是从父皇那边继承来的，且无大事不可动用。还有一条，若是动用私库，需得与礼部打声招呼。谁家主子有这么憋屈的，开个私库还得经下边儿的人同意。”
候硕看出来了，皇上这是真郁闷了。
握着他的手晃了两下：“皇上不必难过。夫妻一体，你还有硕硕的嫁妆。”
皇帝的脸黑了：“贫民之家尚且不用妻子的嫁妆，朕是皇帝，怎么能觊觎皇后的嫁妆。”
候硕眼珠子一转：“皇上可有属于自己的值钱的东西？不多，一两样就好。”
皇帝想了想，从身上取下一块儿玉佩：“这是朕满月那天九皇叔送的，朕还有些别的东西，都是过节过生辰时皇室宗亲们送的。虽放在私库里，但却是属于朕的东西。硕硕喜欢，朕都送给你。”
“不是送给我。”候硕眨了下眼：“是送给九皇叔，让他用这些帮咱们做买卖。皇上还不知道吧？九皇叔时候咱们大晋最富有的人，名副其实的皇商。有他在，房屋，田产，商铺，银子都会有的。”
“皇叔？”皇帝有些不信：“朕知道他厉害，但不知道他会做生意。”
“九皇婶儿说的，错不了。”候硕给了皇帝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皇帝跟皇后一样，只是个头衔，用九皇婶儿的话说就是一份职业，跟酒肆饭庄里的掌柜是一样的。酒肆在，掌柜在。若是酒肆经营不善，掌柜也得去别家谋生做伙计。可若是掌柜的手里有钱呢？就算是做不了掌柜，也能去乡下买处宅子，买块儿田地，衣食无忧的过活。”
“像是九皇婶儿能说出来的话。”皇上握住候硕的手：“明日皇叔跟皇婶儿进宫，此事交给硕硕办。朕只给他们十八年的时间……”
看了眼候硕改口道：“二十年，朕只给他们二十年的时间。二十年后，若你还愿意，咱们一块儿去鬼谷。”
候硕问：“为何是二十年？”
皇上叹了口气：“因为咱们的孩子最快也要二十年后才能继承大统，万一头胎是个公主，那得二十多年才行。”
听见孩子，候硕的脸蓦地红了。
皇上很认真道：“朕羡慕皇叔，羡慕他可以跟皇婶儿一生一世一双人。朕也想要那样的感情，一生只执一人之手，一生只对一人付诸全部感情。可朕是皇帝，除了感情，还是平衡各方势力，朕做不到，也无法许诺你。”
“皇上放心，硕硕从未奢求过那个。”候硕目光平静：“硕硕的父亲是太医，硕硕也算是在宫里长大的，硕硕知道皇上的难。外头的男子都羡慕皇上有三宫六院，无数美人，却不知这三宫六院是为了平衡朝局，平衡各方势力。看似艳福无边，实则受苦受难。”
“这话，也就硕硕你敢当着朕的面说。”皇帝叹了口气：“朕要亲政，就要大婚，要大婚就得有皇后。朕没有心仪之人，也无法选心仪之人，皇后这个位置，牵扯太多。朕选候家之女，便是因为候家无权。说白了，没有足够分量的外戚，朕不用担心他们惹出什么事端。”
皇上仰面躺在喜床上，两眼空空看着床顶。
“朕选候清清，是因为朕知道她不是真正的侯家之女，入宫后，不管她心性如何，她都没有任何助力。皇后与朕一样是孤家寡人，只能与朕相辅相持。”
“硕硕明白，这些……在清川时王妃就已经与硕硕说了。”
“你不委屈，不怨恨？”皇上起身，眸光定定的看着候硕。
“委屈什么？怨恨什么？”候硕回看着皇上：“皇上说的是实话，没有那个君王希望卧榻之侧躺着的是居心叵测之人。更没有那个君王希望同榻而眠，共同孕育子嗣是对自己虎视眈眈之人。皇上也是人，是人就有人的顾虑。莫说皇上，就是贫民百姓，又有几个能超脱事外的。硕硕的姑姑，亲姑姑，自小看着硕硕长大的，与硕硕十分亲昵的，在父亲尸骨未寒之际便想着杀了硕硕，谋取那份原本该属于硕硕的家产。”
候硕笑了，眉眼中带着一丝苦涩：“姑姑家中并不穷，在清川属于富裕人家，硕硕有的只是父亲留下来的一间房子，几十亩田产以及一些可以用来傍身的银子。就因为硕硕是个女孩儿，他们就认为那些东西是属于他们的，想要致硕硕于死地。怀璧其罪，况且皇上怀的是这么大的一块儿璧，人人都想占为己有，就算拿不到，也要分杯羹，皇上看开了就好。”
“朕知道皇叔跟皇婶儿为何要选你做朕的皇后了。”
皇上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
候硕行了一天的礼，又在榻上坐了那么久，腰背酸痛。见皇上是个好相处的，张开双臂一躺，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因为我家是候家偏得不能再偏的偏房，虽是姓候却与那个百年候家没有过多牵扯。经过姑姑那件事儿后，别说是同族宗亲，就是姑姑自个儿找来，也不予搭理。硕硕是名副其实地孤家寡人，就像皇上说的，选硕硕为后不用考虑皇后一族对皇权的威胁。硕硕也好，硕硕生的孩子也好，只能依靠皇上。即便皇上将来选的太子不是硕硕生的，硕硕也没有能力去做什么。”
“是，这的确是朕的初衷也是朕的考虑。”皇上就那么看着她：“朕承诺过皇婶儿，朕的太子必是嫡子，且是嫡长子，是从皇后腹中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