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埋伏,管家瞅准时机逃到一旁,刚要松口气,一柄带着寒光的剑穿透他的胸膛。
总管艰难地转过头看向身后持剑之人,黑衣黑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是你……”
“背叛公主者死!”黑衣人冷笑着将剑抽出:“下辈子做个忠心之人。”
总管想笑,笑容僵在唇畔倒地而亡。
黑衣人没有看他,提着沾血的剑袭向沈崇明。沈崇明坐在马背上冷眼看着,待黑衣人攻到眼前时慢慢后退。一队银甲士兵从后方上来,密密麻麻,形成围合之势,很快将那些黑衣人拿下。
沈崇明下马,从后方走到队列之前。负手而立,看着那些被制服的黑衣人。
其中一名黑衣人不屑道:“传说中的大晋战神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放肆!”执剑用剑抵住他的脖子:“休得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黑衣人轻哼一声:“看到我们就往后头躲,不是怕死是什么?”
“躲?”沈崇明走到那人跟前:“剿灭你们何须本王亲自出手?”
黑衣人不甘心,试图反抗,被执剑用剑压了下去。
时机已到,杀声漫天。沈崇明带来的银甲军是朝廷精锐,所到之处势如破竹。鲜血染红了山庄外的青石板路,浓浓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气中。沈崇明踩着血迹,跨过尸体,在晨光破云而出的那一刻站到了试图逃走的沈明玉跟前。
此时的沈明玉穿着从尸体身上扒下来的,极度不合身的银色铠甲。头发随意扎着,脸上还有故意抹上去的血。
“皇姑姑,你输了。”
“我没输,我沈明玉不可能输。”
沈明玉状若癫狂,犹如一头困兽,指着沈崇明大骂:“你跟那个狗皇帝一样都是懦夫!你外祖父被害,司马一族被屠,你竟然还帮着他们维护沈氏江山。这江山有什么好?都是用白骨堆砌起来的。我就是要毁掉它,要沈氏先祖死不瞑目。”
沈崇明面若寒冰,一语不发。
“还有你的那个王妃。”沈明玉出声讽刺:“我该叫她江清蓠还是周予安?江家亡了,是沈家害的,她竟然嫁给了她的仇人。我不知她是怎么做的西凉公主,但我知道她那个周姓是怎么来的。她的外祖父和母亲也是被沈家害的。你,你的王妃,还有那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你们是一种人。自私,怯懦,不敢面对现实。”
“是吗?”沈崇明低头,浅笑:“皇姑姑说我,说我们自私,怯懦,不敢面对现实,可真正不敢面对现实的是你。”
沈崇明指着沈明玉:“皇姑姑和亲北狄当真是被迫的吗?”
“不是被迫难不成是我自己选的?”沈明玉嘶吼着:“公主也不过是皇室用来牺牲的棋子罢了。”
“旁人是棋子,皇姑姑不是!”沈崇明冷笑:“元德四年,北狄王扮做北狄商人与其心腹秘密潜入皇都。他们来做什么本王不清楚,只知他们在皇都停留七日。皇姑姑扮做宫女偷溜出宫,旁的地方都没去偏偏去了北狄王下榻的驿站。皇姑姑谋划了一场英雄救美的戏,让北狄王成了自己的恩人,让自己成了北狄王的心上人。”
“没有,你胡说。”沈明玉微摇头:“我不记得我有做过那样的事。”
“皇姑姑可还记得自己的婢女?”沈崇明示意执剑将人带上来。
四十多岁的妇人,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面有沟壑,满目沧桑。
沈明玉瞅着她:“此人是谁?”
妇人对着沈明玉行礼,声音沙哑:“多年未见,公主的音容相貌依旧。公主不认得奴婢,可还记得奴婢身上的这道疤?”
妇人背过身去,将右侧拉开,肩膀上一条类似红蜈蚣的疤痕刺入沈明玉眼中。
她想起来了,这是她嫁到北狄前的婢女小红。因肩膀上的那道疤被驱逐出宫,后来便没了她的消息。
妇人将衣服拉上:“奴婢身上这道疤是为公主留下的!奴婢的母亲患病急需银子,公主允诺,只要奴婢依照公主的吩咐就给奴婢银两,放奴婢出宫。奴婢信了,结果却是仗责三十,驱逐出宫。奴婢捡回一条命,然奴婢的母亲因为无钱医治死了。”
“此事与我何干?你被驱逐出宫是因为你身上的那道疤。”
“公主是想抵赖吗?”妇人咬着牙道:“公主莫不是忘了,那些刺是公主您花钱找的,也是您让他们配合您在北狄王面前演戏。为了让北狄王相信,奴婢冲出护主,这疤痕便是那时候留下的。”
脑海中有画面滚过,沈明玉觉得头疼,用力闭上眼睛。
“皇姑姑与那北狄王见了三次,最后一次将随身携带的玉佩留下。玉佩是皇家之物,上面刻有玉字。皇都中亦有北狄王的探子,只需稍微查问就能查出皇姑姑的身份。他命人传信,将玉佩交还皇姑姑,皇姑姑表明心意与其私定终身。所谓两国和亲,是皇姑姑你一手促成的。”
“远嫁北狄我图什么?”
“自然是北狄王手中的权利。”沈崇明道:“你不想成为皇祖父和父皇手中的棋子,你想为自己谋一个光明的出路,你认为凭借着你的聪明才智可以将北狄王玩弄于股掌之间。然,千算万算没算到北狄王的命比皇祖父和父皇的更短。”
沈明玉“扑通”一声坐到地上。
“皇姑姑的那个女儿究竟是因何而死?”
沈明玉禁不住的战栗。
沈崇明却不打算放过她。
“病死的,可她原本是不用死的。”
沈明玉捂住耳朵:“不要说了,我不想听,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沈崇明示意执剑将她的手拉开。
“当时的嘉云关守将为你安置了住处,虽不似京中繁华,却也衣食无忧。若非你执念太深,追逐权利,不甘心居于民间做个寻常妇人,你的女儿怎会死于上京路上。”
沈崇明直视她的眼睛。
“皇姑姑,你原是有很多选择的,却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走上绝路。”
沈崇明扣住她的手腕。
“你后悔吗?”
“后悔?”沈明玉回看着他:“后悔有用吗?成王败寇,输了就是输了,我,沈明玉,认了。”
说完,用力一咬,鲜血顺着沈明玉紧抿的唇角往下淌。
她,咬舌了!
倒下时,她望向天空,似乎在那里看到了她想要得到的,弥补的以及想要摧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