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晚一步，杏儿她恐是出事了。”研书握住青鸾的胳膊：“人怕不是找不到了，找到的也只会是一具死尸。就算死尸上还留有什么线索，依着你我的本事怕是无能为力。”
“王妃，你速回胭脂铺就找王妃。”青鸾挣脱：“敌明我暗，且对方总是快我们一步，必须要尽快告诉王爷跟王妃。”
研书跨出门去又折了回来：“一起走，留你在这儿我不放心。”
青鸾恼了：“青天白日的你不放心什么？他们不敢在这院子里杀人。若敢，又岂会将杏儿骗走。”
研书急了：“挺聪明的姑娘，怎么关键时候犯起糊涂来？你不是杏儿，你身上没有他们想要的秘密，他们当然可以在这里杀你。他们若忌惮，钱塘县令怎会当堂被杀？宜兰县令怎会在自己的书房里失踪？我不管，你跟我一起回去。”
青鸾抿着唇想了想，觉得研书所说有理，就跟研书一起回去找周予安。
胭脂铺那边，掌柜收到一个小孩儿送来的纸条，纸条上用幼童的笔迹写着：“杏儿在水里。”
掌柜问小孩儿纸条是谁给他的，小孩儿舔着手里的桂花糖往铺子外头的街道上指了指。冬日阳光淡薄，将街上照得白晃晃的却没半个影子。
打发走小孩儿，掌柜立马将信送至后院。
周予安方才捶打完沈崇明正坐在那里消气，听见敲门声忽地站起，看到纸条时迅速与沈崇明互换了一个眼神：“掌柜的，这钱塘县可有河？”
“有河，在钱塘县南边，叫有无河。”
“有无河？名字这么怪？可有什么来历？”
“没什么来历。”掌柜道，“这是条季节性河，有雪，有雨时方才有河，其它时候，要嘛是干涸的，要嘛是个臭水沟。”
周予安琢磨了一下纸条上的那个水字，与掌柜道：“我想去这有无河看看，不知道路，能否劳烦您给带个路。”
“王妃气，您想去，属下便带您去。”
有无河果然是条奇奇怪怪的河，半截干涸半截水，水面不大，也就跟个庭院里的湖似的。三人站在河边儿看了会儿，着实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沈崇明给掌柜的使了个眼色，掌柜的纵身一跃，踏水而行，周予安正想夸他轻功好，一张苍白的脸从水下露出，睁着一对儿木然的眸子，隐隐有两汪恨水。
掌柜将人从水里提上来，正是失踪的杏花。
“被东西压着，属下将那东西踢了才浮上来。压得不深，不是埋尸。”
“压着她的是石头，石头被渔网包着。”周予安看着尸体上的压痕，“这杏儿失踪不过几个时辰，尸身竟被泡圆了。”
“王妃小心，这尸体有些不大正常。”掌柜拦住她：“提尸时觉得这尸体……”
“后退！”沈崇明对准杏儿的腹部轻轻一划，腹水连同着虫子一块儿滚出。腹水酸臭难闻，泛着犹如臭水沟般的绿色。
腹水里的虫子大多是死的，唯有一只半死不活被周予安用簪子戳了起来：“噬尸虫，我师兄的虫子。”
“师兄？”沈崇明蹲在她旁边：“哪个师兄？”
“就你认识的那个用毒很厉害的师兄。”周予安将虫子吹掉：“这本是一般的骨虫，用来清理死者的尸体。”
周予安看了沈崇明一眼，补充道：“乱葬岗里的尸体。不是所有的乱葬岗都离活人居住的地方很远，有些地方的乱葬岗跟活人住的窝棚挨着。冬天尚可，夏天腐烂的尸臭味儿会充斥满整个地方。年轻人尚能挨一挨，老人和孩子会因此生病。骨虫可将那些腐肉啃噬干净，留下没有任何味道的骨架。”
“这虫子多吗？”掌柜皱眉：“江湖杀手若用此虫，官府中人岂不是没有任何线索可查。”
“的确如此，但骨虫难养，唯有我们鬼谷才有。师傅下令，此虫不得出谷，莫说那些江湖人，就是我们鬼谷里的人，想要拿到此虫都不容易。”
“那这些……”沈崇明以目光指着地上的虫子。
“这是我师兄无意中养出来的。”周予安解释道：“骨虫分为幼虫和成虫，只有成虫才能用来清理死者的尸体。成虫难养，一千只幼虫里都未必能养出一个。你们知道成虫为什么难养吗？因为幼虫有毒，且这种毒会随着他们的成长产生各种各样的变化。”
沈崇明不解：“各种各样的变化是什么意思？变成这样的吗？”
周予安摇头：“举个例子，不管你给兔子喂什么，兔子都是兔子，差别只在于大兔，小兔，胖兔，瘦兔，活兔跟死兔。骨虫不一样，它是自行觅食的，且只在适合它生长的那个环境里觅食。吃不同的东西会产生不同的变化，且这个变化是一直存在的，会变成什么谁都说不好。总之，它会因为使用不同的草叶变成千奇百怪的不同的虫子。”
“知道了，也就是这个虫子只有你师兄才有。”
“是，只有我师兄才有。”周予安攥了下手：“它虽是用骨虫的幼虫养出来的，但与骨虫完全不同。它不会啃噬腐肉，只会将五脏六腑变成腹水。”
沈崇明看着地上绿汪汪的水：“怎么变的？”
“先将成虫包裹在蜡丸内，再将蜡丸伪装成普通的药丸给生者服下。注意，只能是生者。这个虫子虽叫噬尸虫，但它跟尸体没什么关系，它不吃死人的东西。起名随便，切勿在意。包裹成虫的蜡丸是特制的，入腹后会慢慢化开，虫子会迅速繁衍。在虫子繁衍的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毒素，毒素入侵五脏六腑将其化解成水。这个过程，半个时辰就够了。”
“依夫人所说，杏儿她是被这虫子杀死的。”
“不一定。”周予安查看着杏儿的尸体：“面色安详不像是因毒虫致死的。”
先查看了死者的头颅，发现有一块儿小的淤血，淤血隐藏于头皮之下，没有因为在河水中浸泡而消失。指腹触摸到淤血处，头皮下有异常。
用簪子将死者黏在一块儿的头发拨开，挑开头皮异常处的淤血，看到一枚很奇怪的东西——木钉。
将木钉拔出，钉身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纹路，将纹路拓展下来，竟是个北狄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