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生了一个孩子?!
来福看看周予安,看看地上的尸体,眼睛瞪着比铜铃还大。
烧的焦黑的尸体,周姑娘是如何看出她生过一个孩子的?
“棉衣!”周予安提醒来福:“棉衣是从领子的部位开始烧的,下半截保存的较为完整。”
“完……完整?”来福指着那件棉衣:“那样的也能叫完整?”
“对仵作来说算是完整的。”周予安将那件棉服拎过来,“棉衣的领子跟衣摆的针脚是不一样的,领子这一块儿会更密实。虽然领子被烧了,可衣摆这里还留有几处针脚线。另外,从棉衣的面料来看,死者家境一般。什么是一般?就是能吃饱,有衣穿,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粗布棉衣。棉衣里有新棉花,但以旧棉絮居多。”
“姑娘连这个都知道?”
“我是大夫,看的病人多。”周予安将烧成一团的棉衣仔细摊开:“棉衣是有前片和后片之分的,这是前片,这是后片,这两块儿是血迹,刚好在没有被烧到的地方。”
来福拿起那片闻了闻,在一片焦糊气中确实闻到了血腥气。
“姑娘就是通过这些判断出她生了个孩子?”
“不止,你再看看这个!”
“棉衣破了?”
“撕破的!”周予安道:“衣服的前片被撕掉了一些,棉花也少了,应该是怕孩子冷,用来抱孩子了。”
“倘若真有那么一个孩子怕是活不成了。”来福眼底透出些心疼:“太作孽了。”
“但愿只是我错误的推测。”
“姑娘说的我都会去查。”来福拍拍身上的灰烬起身:“姑娘是去义庄还是?”
“来的匆忙有些东西没带。”周予安也拍了拍身上的灰烬:“我先回青庐一趟,你把义庄的地址告诉我,待我收拾妥当直接去义庄。你我分头行动尽量不要耽搁,凶手怕是还藏在这云州城里。”
返回青庐时,在门口遇见了匆匆赶回来的抱琴。
问起寺院的事情,抱琴说那寺院颇有些古怪。
其一、寺院里有很多僧人头上没有戒疤,是假僧人。
其二、寺院里是个年轻住持,住持的来历颇为蹊跷。他原是个乞儿,在街上乞讨时与一贵人发生了争执,失手将贵人杀死。杀人偿命,乞儿原是要被判斩刑的,不知怎的被人给救了。救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住在寺院后山上的那位将军。
其三、被将军救下的乞儿入寺院做了僧人,没几年就成了住持。住持有个朋友,朋友与其年纪相仿,就住在将军的别院里。
“是那个大晋女子的孩子!”周予安猜到了:“一个出身显贵的北狄将军怎会救一个乞儿?杀人如麻的将军不是如此心善之人,能让他行此善举的只有他在意的那个人。两人年纪相仿,那大晋女子的孩子与这乞儿怕是有些渊源。”
“夫人说对了。”抱琴端起茶杯,抿了口,“那弃儿的爹也是个当兵的,与那大晋女子的亡夫是好友。”
“原来如此,然后呢?”
“将军之死怕是与那住持也有些关系。”抱琴放下茶杯:“将军遇刺那晚,住持一反常态的早早睡下。负责打扫的僧人说,天刚蒙蒙亮时,住持房中有人说话。”
“难怪他们找不着凶手。”
抱琴一个劲儿的点头:“夫人猜猜看,那大晋女子的孩子离开寺院后去了哪儿?”
“去了哪儿?”
“大晋王城,做了嘉云公主的驸马爷。”
“嘉云公主?”
周予安对此人有些印象,但却印象不深,只知她是北狄王与王后的遗腹女,对于她的身世,北狄民间多有猜测,甚至有人说她不是北狄王的女儿,而是北狄王后与某位贤王的私生女。
当然,谣言不可信,公主就是公主。
“据闻嘉云公主一心礼佛,对男女之事不是很伤心,故而从未听闻她有驸马。”
“何止有驸马,驸马还为公主剃了光头,每年里有大半年的时间是住在寺院里的。”抱琴挑了挑眼神儿:“杀死秦中的凶手可能是个和尚,嘉云公主的驸马爷刚好是个光头,事发时就住在寺院里。依奴婢看,北狄的那位嘉云公主怕也不是那么诚心礼佛的。”
“佛在心中,不在仪式上,越是注重仪式越是说明心里有鬼。算了,此事关乎北狄王庭,你我的身份还是少参与为好。”
“奴婢也是这意思。”抱琴默默地松了口气,“此事可要告诉秦捕头?”
“寺庙的事他已经知道了,要不要查全凭自己。”周予安顿了顿:“依着我的意思,不往下查是最好的。秦家只是普通人家,涉及太深只会遭灭顶之灾。”
“世间之事多有无奈,也不知当年的北狄王庭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抱琴沉默了会儿又问:“夫人这是去哪儿了,衣服脏成这样,看着像是火炭。”
“顾大嫂租的那间房子出了事情。”周予安三言两句将事情说了:“我要去义庄一趟,你若没事随我一起。”
“奴婢的事情就是照顾好夫人。”抱琴笑嘻嘻地,提及死者,恢复肃然:“那死者真生了一个孩子?”
“只是猜测,但愿没有。”周予安拿了东西,与抱琴一同赶往义庄。
死者的皮肤已经炭化,刀切上去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咯咯声。逐层分离,死者的死亡真相露出水面。死者颈部两侧有明显的出血痕迹,舌骨部位有严重的骨折以及出血的迹象。
周予安将刀递给抱琴。
“死者是被掐死的,颈部损伤很严重,凶手是个力气极大的人。”周予安做了个掐脖子的动作:“从发现死者时的状态来看,凶手位于死者头部的正后方,是这么掐的。用手掐住死者的脖颈时,又将死者的头部向上提。从这个角度,凶手没有办法约束死者的双手,在死者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定然有挣扎。”
“凶手可能被死者给抓伤了。”
周予安点头:“死者颈部损伤有重叠,不排除凶手在遭遇死者的反抗之后,恼羞成怒,改为正面掐颈。”
“这凶手够残忍的。”抱琴咂舌:“一个女子而已,用得着这样吗?”
“凶手的心理状况不稳定,不排除他的生活极不如意。”周予安掰开死者的嘴巴,留意到后槽牙那边有些异状,用小钩子勾出来,发现那是一缕布料碎片,塞在死者的牙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