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她用了十成功力,手起剑落,硬生生斩断了大蛇的尾巴。
蛇尾落地,砸起一片飞尘,连带着蛇血一同喷溅到周予安身上。腥气扑鼻,她赶紧屏住呼吸,退到一旁,将沾染血迹的外衣脱了下来。
那边,沈崇明趁机将发簪刺入大蛇仅剩下的那只眼睛。大蛇扬着脖子,嘴里发出痛苦的“嘶嘶”声。
眼睛瞎了,蛇尾断了,大蛇开始在山洞里横冲直撞。见势不对的沈崇明赶紧拉着周予安逃到了洞外。此时,东方渐亮,那些红眼睛的主人也露出了他们原本的相貌。
二三十岁,有高有低,有胖有瘦,穿衣打扮像是本地的山民。头发蓬乱,面容凹陷,只那两只泛红的眼睛格外显眼。虽是活人,却表情木然,双臂呈自然下垂状,指甲很长,呈黑青色。
“药人?傀儡?”
嗅着风里那股令人做呕的药味儿,周予安将剑横在了面前。
身后,山洞坍塌,只露出那截被周予安斩断的蛇尾。
腥气扑鼻,与那些山民身上的药味儿纠缠在一起,熏得人头疼。
“你对这东西可有了解?”
山洞塌了,后退无路,他们只能穿过这片密林,另寻出路。这些看起来古古怪怪的山民都是从密林里出来的,鬼知道那密林里还藏着些什么。
“山洞里的那条大蛇,以及他们都是被人饲养的,他们身上有蛇的味道,蛇身上也有一股与他们相似的药味儿。药味儿太淡,被蛇自带的腥气给遮了。”
周予安观察着那些山民:“饲养和驱使蛇类的手段在江湖上并不少见,尤其是在南疆那些地方,几乎人人都会养一些古怪的东西,蛇是最好饲养的。药人属于邪术,是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傀儡,此方法为人所不耻,即便我师傅那种亦正亦邪的老头子都看不上使用这种手段的人。”
“有幕后之人,是幕后之人驱使他们过来的。”
“我就说那杀手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原来是因为这个。”周予安打了个响指,那些山民,齐刷刷将头抬了起来。
周予安吓了一跳,躲到沈崇明身后,将剑还给了他。
明知她是装的,一个飞身刺蛇眼,断蛇尾的小女子能惧怕这些山民?可他还是心甘情愿的陪她演戏,颇为无奈地宠溺着她,依着她的想法,英雄救美,将她严严实实护在身后。
周予安扒着他的肩膀道:“他应该早就注意到我们了,咬伤我的那条小蛇,十有八九也是他放的。青阳县的山里是有毒蛇,多为翠青蛇和赤练蛇,我见到的那条,绝非青阳县所产。”
“不管他是谁,我们都要把他找出来。”沈崇明握紧剑:“他们过来了!”
“我刚数了下,大约有十个,右边那三个比较旁,行动迟缓,我来对付,剩下那七个,你能拖一个是一个,待我解决完,再回来帮你。”
周予安抬脚踢向一名药人的心口,本以为行动如此迟缓的药人就算进攻也是笨笨的,谁知药人竟抱住了她的脚,准备将她连脚带人拖进药人堆里。
见势不对,周予安一个侧翻,用另外的那只脚猛踢药人的脑袋。药人不知疼痛,手却松了一些。
周予安趁机逃脱,用手臂压住了药人的脖子。
脖颈下有微弱的脉搏跳动,拿出小刀,毫不犹豫地切下去,随着脉搏停止,药人倒在一旁。周予安松了口气,正准备对付下一个,药人强行扭脖,直挺挺站了起来。
“还真是难杀。”
周予安活动着手腕,这一次,她将药人的脑袋划开一半。药人侧着头,摇摇晃晃,依旧
朝她扑来。
“这东西好像打不死。”沈崇明退到她跟前:“另想办法,速战速决。”
“杀不死,烧得死,我就不信将他们变成了飞灰,他们还能打。”挡住一个药人迎面砸下的拳头,周予安在沈崇明的掩护下退到坍塌的山洞那边。
山洞里有不少昨个儿夜里捡来燃火的枯枝,经由大蛇的折腾,那些枯枝散落在了废墟里。周予安快速捡了些,用火折子点着后,扔到药人身上。药人虽失了神智,却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傻子,见到火会下意识的避让。
眼见着手里的枯枝越来越少,周予安干脆抓了一个药人,摁住他,点了他的衣裳,待火焰燃起后,将药人推进药人堆里,与沈崇明一道,将那些药人引到一块儿。
尽管此法显得有些愚笨,却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药人的攻击,剩下的那些,能打则打,能引则引,一炷香的功夫过后,那些药人全都变成了瘫在地上的火人。
为防火人四处乱跑,燃了这座山林,他们尽可能的将那些药人圈在一处,直至天色大亮,山洞前的这片空地才消停下来。
有了大蛇与药人留下的痕迹,密林中的道路变得清晰可见,他们循着那些痕迹,找到了一座看似被废弃的山庄。
山庄里空空荡荡,只在正堂中摆着一副棺材,棺中叠放着两具尸体,尸体现象完全不同。上面是一具干尸,从衣着来看像是前朝的。眉骨很高,眼睛很小,面部凹陷,嘴唇干瘪,似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下面是一具呈白骨化的尸体,穿着山民的衣服,像是意外身亡。
“漆色上新,边缘无土,应是那个山民的,至于上面这具,许是被那幕后之人挖出来的。”
“虽穿着前朝的衣服,却是一具刚死了没多久的新尸。”周予安拿起干尸的手掌,指着手指道:“指头末端蜷曲,指甲上有凤凰草留下的颜色。凤凰草具有驱寒止痛的功效,此人骨节变形,骨缝中生有骨刺。凡得此症者,最怕过冬季,一遇风寒,疼痛不止,需得将手浸泡至药液中方能缓解。凤凰草的颜色最多能留七日,从指甲上的颜色判断,此人的死亡时间不超过四日。”
“四日,干尸?”沈崇明觉得匪夷所思:“可能瞧出他的死因来?”
“自杀,右手执刀,刀口从左至右,从上至下,刀口很深,没想给自己留活路。”周予安查看着干尸的脖颈:“你看他长得像不像是王县令身旁的那位师爷?”
沈崇明仔细瞧了瞧,确实有些像。
“或许,这就是藏在青阳县的真相。”周予安让沈崇明帮忙将干尸移开,棺材里有些字,歪歪斜斜,被尸体遮着,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