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全宗当我是善人,我靠返利苟成神 > 第207章 杜玄禾(二)
    杜玄禾最怀念的永远是幼年那段时光。

    许是因为开智早,她对被母亲牵着手走过青石砖板,柔韧的枝条一下又一下扫过自己头顶的记忆十分深刻。

    春节时,炮竹声声,她捂住耳朵,可喜庆的声音仍能透过炸响的片刻璀璨映在她清亮的瞳眸中传过来。

    真好。

    这样的日子真好。

    是从什么时候变得不好的呢……

    测灵根那年,杜玄禾手搭在测灵盘上,祖爷爷看着玉盘上升起的一道玄色光芒,脸上的表情由欣喜转为惊愕,然后……是满室的沉默。

    祖爷爷看着他,明明玉盘上只有二色光芒,是中上资质,可......祖爷爷似乎并不高兴。

    后来,杜玄禾不时会想,那时祖爷爷心里在想什么,父亲母亲心里想的又是什么。

    会是……她将给杜家带来的灾厄么?

    可当时的杜玄禾只觉得,那一点晕在玉盘上的玄光,似一点洇染在纸张上的墨,非常好看。

    杜玄禾非常清晰的感受到父亲母亲之后的日子里沉默了许多,他们时常看着窗外空芒的天空出神,回过头时会长叹一口气,再看向小小的她时目光会多出些许复杂。

    刚入道的杜玄禾修炼的速度很快,别的小孩花一年才能学会的道法,她只需要三月,甚至更短。

    她一开始很骄傲,在教习面前背脊挺的直直的。

    她觉得这是因为自己天资聪颖,比之同辈,她总是能快人一步。

    同族的兄弟姐妹们总是这样夸她:“玄禾,你是双灵根,悟性又比我们高太多!”

    “玄禾姐姐,你以后是有大作为的,到时候别忘了拉小妹一把!”

    杜玄禾听的太多,便也觉得应该如此。

    可后来,祖爷爷找到她,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体质。

    因为她的纯阴之体。

    世间特殊体质何止十数种,纯阳之体尚能因为体内阳气旺盛修习一步千里,占尽风光,引得无数真人真君看重。

    可她偏偏是纯阴之体。

    是无数修士眼中,难以启齿的......“炉鼎之体”。

    那一日,祖爷爷告诉她,她要懂得藏锋。

    否则,祸端将至。

    祖爷爷寻来了一道锢体之术,不只是遮掩体质,更是将这一体质带来的所有益处全部束之于茧缚中,当然,自身天资悟性或许也会受到些许影响。

    那时杜玄禾并不明白祖父之意,只觉得不服!

    凭什么自己要自加桎梏,停下脚步,等其余同辈,和他们并肩前行,甚至让他们……赶超自己!

    她更想大声的告诉祖父,自己领先其他人不只是因为这份体质!

    可一对上祖爷爷满是忧虑的目光,她张开嘴,喉间唯剩干涩。

    直到有一日,母亲找上她,

    她和她解释了两个字。

    那两个字杜玄禾一直藏在心底,她视之为毒蛇,甚至连将其说出口都觉得对自己是一种威胁。

    她怎么能那么活着?

    她绝不能那么活着!

    杜玄禾记得那一夜下了很大的雨,滂沱间夹杂着几可将耳膜震破的雷声。

    她是自己走到祖爷爷的檀香小院中的,她告诉祖爷爷,她愿行锢体之术。

    那一日起,自小骄傲的杜玄禾变得静敛,她开始将很多思绪藏在心里。

    她不只是为了自己,她亦是为了杜家。

    整族都是对她的钳制。

    可惜,顶着这个姓氏,弱时蒙受家族荫蔽,她摆脱不了。

    曾经的她空有身为天骄的资质,却少了一阵助自己走到高处的东风。

    没人能护的住她?

    不过,也无妨,

    走的慢点,每一步都迈的稳稳当当,每一步都走的坦坦荡荡,她杜玄禾也会步步走到高处。

    那一日,她看到站在剑山上手握剑石敢同诸君叫板的姜丝,眼中是如叶落春水的触动。

    与其说她触动于姜丝的耀眼,不如说她触动于姜丝的肆意。

    她也很想有这样的肆意。

    其实杜家并不支持杜玄禾来到昆仑,但她还是执意来了,且直接成为内门弟子。

    这一场选拔是她对杜府中数年潜修的自证。

    藏锋又如何?

    施加锢体之术又如何?

    她杜玄禾也是百里挑一。

    她的这份出众,不是纯阴之体带来的。

    之后在昆仑宗中的日子里她见过很多出众的男修,其中不乏对杜玄禾有倾慕之意。

    她虽为蒙尘明珠,但华光难掩,总有一缕透过自结厚茧散发出来,便能让人驻足留目。

    纯阴之体沦为炉鼎只是最差的结局,典籍中记载更多的其实是寻到一能护的住自己的正道大能,与其结为道侣,阴阳相补,互为助益,结伴修行。

    可杜玄禾从未考虑这一条路。

    自束自缚,是她因己身,因家族,对这个世道的让步。

    杜玄禾要的,是凭借自己走到高处,而不是别人口中的一句,因为你的“纯阴之体”。

    她绝不会再让第二步!

    凭自身在这条道途上踽踽前行二十余年,杜玄禾怎会轻易改变自己的看法。

    她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直到此次下山,回到族中。

    母亲站在她面前,眼中是让她疑惑的愧疚。

    母亲提到了玄琰真人。

    她当然知道他,幼时母亲与她交谈时便以此人为引,告知她何为阴体女修的灾厄。

    玄琰似一只独狼潜居于赤炎山中,环伺在侧,让人难以安生。

    自幼时和母亲的那场交谈后,杜玄禾时常会在梦中惊醒,难以入眠时她会趁着透过窗柩的月华直接起身打坐修炼。

    此人是她的噩梦,

    对她而言是威胁,

    亦何尝不是鞭策。

    杜玄禾从来都不认为自己领先同辈靠的仅是自己的体质,她的勤勉也不可或缺。

    自入道起不见春花秋月,唯见昼夜更迭,

    杜玄禾有时也会想,为何她要站到高处?

    因为要重得一分肆意,

    也是因为......不至高处,赤炎山中翻滚的赤浪......总会舔舐到自己的脚尖。

    杜玄禾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她将凭借自己的谨慎和勤勉一步一步走下去。

    可是,终于,困缚自己多年的噩梦,还是在这一日,

    蝉鸣声声,荷绽碧波时,

    悄然而至。

    杜母对杜玄禾说:“纯阴之体难得,玄琰真人会尊你为道侣,并不随意采补,想与你共踏修途,”

    她并不直视杜玄禾,怀中抱着的婴孩突然啼哭起来,杜母连忙低声哄慰,几绺长发垂在耳鬓,柔和的如烛火般泛着一层轻柔的暖光。

    杜玄禾愣住了。

    杜母说:“玄禾,我们已求上你祖爷爷,大不了整族易地而居,总好过时时受那玄琰真人钳制,”

    这是釜底抽薪之举,杜家在观岩城中多少年家业,恐都要成为一场空。

    “你也知道,族中你妹妹不少,那玄琰真人就是一个无底洞,真把目光放在咱们杜家身上,哪还有安生日子过?”

    “我和你爹都赞成这个决定,”

    她转身看向身前娉婷而立的女儿,杜母何尝不知自己女儿这些年过的并不轻松,能在昆仑中当上管事,脚下的路一定曲折。

    鼻尖泛酸,杜母却笑着说了句:“玄禾,别有太大压力。”

    杜玄禾突然转过身,

    她看向窗外无边夜色,唯有远方赤炎山上隐见烟波,似一层阴霾,不知要罩在多少女修心头。

    就和曾经的她一样。

    杜玄禾突然想,她这一走,多少女子又要遭玄琰真人毒手。

    其实杜玄禾从来不是一个烂好人,所以她并没有往下想,

    她只是觉得,自己总是要打碎捆缚住自己多少年的噩梦,即便这一日来的太猝不及防。

    她要进赤炎山。

    即便很难。

    但江河行地,日月经天,梯山航海,涉险攀峰后,终会是柳暗花明。

    终于,在夜静更阑中,她说:“母亲,”

    “我愿入赤炎山。”

    她愿入,却并非是为要以己身为饵食,帮众修免除灾厄,而是亲手挥散旧日阴霾,还心中一片朗清!

    她不依仗宗门,

    她杜玄禾从来都是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