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巷子里的老兵
往里面走些，是个胡子花白的老者接待。
这里就他一人，隔着裤腿捏了捏索菲亚的腿，摇摇头，“骨头断了，需要接骨。”
接骨？
这不是脱臼啊！
如果要接骨，那岂不得开刀子？
很显然，对方给出的答案是肯定的，陈长生不是怀疑他的治疗方式，而是怀疑他的水平。
消毒不到位，止血不到位，很容易产生并发症，到时就不仅是腿的问题。
老大夫笑了笑，“如果不信或者不接受，直接离开就是。”
“老夫研究了半辈子人骨，说出这种话就有这个本事，你们信不信随意。”
这地方确实出名，不过治疗的方式很难让人接受。
有些人就甘心一辈子瘸着，也不愿再承担这个风险。
看向周围，到处都是骨头，从头骨到胸骨再到腿骨。
见他手里在写些什么，“您在自己编撰书籍？”
老者悠悠道：“谈不上编撰，只是将多年所得经验记载下来，以后供后人参考。”
“老夫研究一辈子的东西，自然是希望其流传的长远些，只可惜哪些人不识货，觉得这血腥，恐怖，毫无意义……”
他记载的很细致，甚至画图讲解，每一个部位都有标注。
这才是真正的医者之心啊。
如果这样的人不值得信任，那他还能指望谁能治好索菲亚的腿？
他忽而看向索菲亚，“菲亚，你可愿意一试。”
“我愿意！”索菲亚毫不犹豫，“就是，不知道什么价？”
“接骨的费用四百两，后面的恢复和用药，笼统算下来大概七八百吧。”
“什么，这么贵！”
索菲亚当即睁眼了，眼满脸不敢置信，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老爷子耸耸肩，“嫌贵可以不治。”
好家伙，这么无所谓的吗？
难怪生意这么落魄……
索菲亚有些退缩，陈长生不假思索：“行，还请老先生医治！”
“相公，这也太贵了……”
他们好不容易赚那点钱，她还想着，能留一些路费回西域城。
估计这老头说的价格还是保守的，后期估计还得加，那他们不是白干了？
陈长生安抚着笑道：“如果能换得你身体健全，就算倾家荡产，我也义无反顾。”
“再说，你男人这么优秀，也不至于混到那个地步。”
钱没了可以再赚，可身体健康是一辈子的事情。
在陈长生的心理疏导下，索菲亚浅浅的点头应下。
今日先不着急，陈长生他们刚来，还是决定先找个住的地方。
“大哥，这里的栈一看都不便宜，而且人来人往也影响嫂子的病情，我倒是有个去处。”
方正突然开口，瞬间引起众人的兴趣。
在他的带领下，几个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巷子。
大门的木头已经开裂，这院子看样子年岁已久，看他敲了敲门。
“方正哥，你确定这地方能住人？”
陆小满全方位打量一圈，多少有些嫌弃，“总感觉像是什么废弃的院子。”
正说着，院子门突然被打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断臂男人。
他佝偻着腰背，略显沧桑，在看到方正几兄弟后，不免喜出望外：“方老弟，你们怎么来了？”
“许大哥，很抱歉前来打扰，其实这次来是有事相求。”
“先进去说。”
陈长生四下打量，这院子虽然看着破败萧条，但却一尘不染。
院子中央，除了那断臂男人，映入眼帘的还有瞎子，唯一一个看起来稍微正常些的，好像听不见……
院子很老旧，他们也身体残疾。尽管如此，但他们活得很体面。
索菲亚有些惊讶，陆小满也呆住了，两个女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当方正还在介绍她们时，二人愣了半天。
反倒是陈长生打了个圆场，笑道：“你俩发什么呆呢？方正的兄弟就是自家人，还怕生吗？”
陈长生很从容的上前打招呼，“想不到咱们出门在外，居然还能有老熟人！”
陈长生态度太过从容，以至于他们反倒惊愕起来。
他不害怕他们的模样，不奇怪他们的经历？不嫌弃他们？
在他眼里，好像他们就是与平常人无二的普通人。
“各位老哥，这是我新认的大哥，他可帮了我们不少，而且特别厉害！”
“关键是讲义气！够兄弟！”
众人笑得合不拢嘴，陈长生也跟着笑道：“你们三又开始吹嘘我了，哪有你们说的这么厉害。”
秦大壮不乐意，“咋就吹了，你今天摆个摊子，一下赚了两千多两呢！”
提起陈长生，他几个无一不是佩服的状态。
几人围成一圈，独臂男人叫老许，去给他们倒了壶水。
虽然茶具有些破旧，但却极为干净很旧。
索菲亚也很快收敛对他们的情绪，这里的情况有点像他们夫妻俩最初的生活。
不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听方正介绍说，这些人都是战场打仗的老兵，缺胳膊少腿，都是保家卫国的荣耀。
“唉，好汉不提当/年/勇，那都是过去了，你看咱现在还能干啥？”
“生活都费劲！”
众人唉声叹气，一番感触直冲心间。
陈长生却忙道：“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没有你们的挥洒热血，哪里有我们现在的安稳生活。”
“你们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听说战场会有军饷和伤亡补贴，为何你们的生活如此拮据？”
一提起这个方正就来气：“别问了，就缺胳膊少腿的，一人发五十，死了的发一百。但死了的不让别人帮领，那些头头自己就推腰包了。”
这种现象在底层很常见，关键只是可怜他们这一腔热血。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陈长生转了个话题，“接下来恐怕多有打扰，但是我不会白住。”
老许小嘴一撅：“说这些干什么，都是自家兄弟。”
“只要你们愿意，想住多久久住多久，就是咱这破旧了些，你们别嫌弃才好。”
不过他们没有多余的被褥。
等晚上的时候，他们随口吃了碗稀粥，便出去准备采买。
其实吃的饭根本不管饱，才走一截路，肚子又开始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