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拂没想到霁月竟然对刺绣感兴趣,不由得一愣,抬头看着她眼底神情似乎带着未曾说明的深意,想了想点头,让其他人带着糖糖去了偏院。
“二小姐虽奴婢来!”
见众人离开,红拂伸手朝霁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转身朝大院走去。
跟着红拂往里走,霁月如刚才所说,到了里间就停下了脚步,透过珠帘看沁侧妃认认真真的忙着手里的精致艺术品。
天气阴暗的缘故,沁侧妃软榻的桌边摆放了两只红烛,随着微微的风吹进来,跟着轻轻晃动,暖色系的烛火更衬得房间了静谧安然了。
霁月斜倚伸手接过红拂递来的茶水,斜倚在桌边看着,除了看着沁侧妃刺绣,眼睛还时不时的在她的房间里扫过,似乎在找什么。
红拂站在边上等着也不说话,只等霁月手里的茶空了之后又续上一杯,虽然不知道她在找什么,可终觉得有事。
半个时辰,沁侧妃终于完成了刺绣,只见她将手里的银针扎在针团上,将刚完成的作品拿远了看,满意的点点头。
“娘娘终于完成了!二小姐都等您好久了呢!”
红拂在沁侧妃放下针的瞬间撩起帘珑,说着话,将霁月请了进去。
霁月抬脚往里走,刚进去似乎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很浓,可以她多年跟草药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这味道不对劲。
然而,这只是一瞬间的意识,不真切,暂时也辨别不出来是从哪里来的味道,霁月皱眉瞬间很快松开,抬脚朝里面走了进去。
“哎呀,二小姐来了!”
沁侧妃看到霁月不由得一愣,紧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迎出来,刚刚还稍显疲倦的脸上多了几分欣喜:“刚才拿起针就忘记了时间,等急了吧?糖糖呢?”
“糖糖去偏厅了,你的鲜花饼是她来京城的第二最爱的美味。”霁月勾唇浅笑,说着话往沁侧妃桌边走过去。
沁侧妃带笑的眼睛了多了一丝诧异,眉毛挑了挑:“哦?才是第二最爱,那第一是什么?”
“第一……当然是京城最有名的小吃,糖葫芦了!”
霁月说完,伸手拿过沁侧妃刚刚秀好的样子,这是一幅春香花月图,上面一朵大大的金边牡丹,金边是用纯金丝线勾勒,上边落一只浅蓝翅蝴蝶,不知是刚刚落下还是振翅准备要离开。
都说凉州绣奇妙,见到这尚未完成的样子就已经明白了,现在还没有完成最后一道工序,可其中花朵蝴蝶和蝴蝶就跟活得一样,乍一看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采摘,精致无比。
“输给糖葫芦倒也不冤!”
沁侧妃挑挑嘴角自嘲一声,扭头看霁月正拿着样子看,眼底散开一抹温和:“怎么样,我这绣工还拿得出手吧?这牡丹可是堂堂自己选的样子!”
“这是给糖糖的?”霁月吃惊看向沁侧妃。
说起凉州绣,天朝没有人不知道,但是凉州绣出名并不是因为出产多,也不是因为销路广,而是因为珍奇,物以稀为贵,这巧妙地手法和工艺,做起来很费精力。
平常沁侧妃为了讨好太妃补偿没有子嗣这一缺陷,一年也只出一件,如今她却在抽时间给糖糖做!
瞧着霁月脸上的吃惊,沁侧妃反而不以为意的浅浅一笑:“我喜欢这孩子,就像给她做点什么,更何况如今吃了你的药我已经渐渐恢复了,身子好了也就有精神做这些了,等过段时间空闲多了,我再帮你做一件裙衫。”
“还是等我把你完全治好了再说吧!手伸出来!”霁月将锈样放回去,朝沁侧妃伸出了手。
沁侧妃也不多说,伸手撩起袖子,虽说这段时间已经明显感觉道身体轻松很多了,可霁月依旧在改变药方,这也就是说,她的病似乎并没有看起来恢复得那么顺利。
霁月拿出看诊用的小棉垫,两人坐下后伸出手指搭在沁侧妃皓腕上,指腹感受她的脉象,片刻,松开手。
“这副药的药效已经发挥了作用,看情况还是不错的!”
霁月伸手接过红拂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手,说话之间伸手扒了一下沁侧妃的眼皮,又接着说:“接下来需要进行肌肉的锻炼,不过不是你平常的练武的形势,我给你一套五行图,每日清晨傍晚一次。”
“好!”
治病这方面,霁月说什么是什么,沁侧妃只听她一个人的。
应声之后见霁月依旧紧蹙了一些眉头,唇角微动迟疑片刻,还是张口问:“是不是还有什么提问?”
“我也说不清楚!”
霁月凝眸在房间内似乎扫过一眼,最终转向沁侧妃:“按照我的预计,你的病到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可你明明恢复的还算正常,每次诊脉总有一丝不正常,你果真都是按照我给你的单子饮食用药吗?”
“是!娘娘的药和饮食是奴婢亲自熬制,亲自给端上来的,器皿也是单独存放,其中不曾经他人之手!”不等沁侧妃回答,红拂先开了口。
霁月抬头朝红拂看眼,点点头,这丫鬟是沁侧妃的陪嫁,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的情分自是不用怀疑,那……这事就奇怪了!
“我的病是不是治不好了?”沁侧妃眼底沉了一下,随即很快又恢复了之前的光彩。
要死的境地都经历过了,要是没有霁月,她还不能像现在这般轻松,最糟糕不过一个死,有什么可怕的呢?
“要是连你都治不好,我这闺香堂恐怕是开不下去的!”
霁月撇眼甩给沁侧妃一个不屑的眼神,正要接着说,忽然感觉到烛心晃动几下,就灭了。
“哎呀,奴婢这就去换蜡烛!”红拂扭头看是蜡烛燃尽了,紧忙上前往登台处走,说着话就要将灯盏拿走。
“等一下!”
就在红拂拿下灯盏的瞬间,霁月感觉鼻尖下意识地微微一动,上前拦住了她。
“二,二小姐?”
红拂被霁月这突如其来动作吓了一跳,眼看着她伸手过来抢那烛台,下意识送了手。
烛火刚灭,还带着些许温度,霁月伸手用指甲在残留的烛泪上挖下一块,凑近鼻尖轻轻一嗅,顿时冷了脸。
“这蜡烛是从哪里来的?”霁月看向红烛,眼底神情变化带着几分激动!
对,是激动!这么长时间感觉有问题却又查不出来,如今总算是明白了!
“这,这是王妃特意派人送过来的,有什么问题吗?”沁侧妃看霁月的神情,猜到其中定有什么不对劲,紧忙回答。
“这种蜡烛,还有哪个院子里有?”
霁月说着话,将抠下来的蜡烛放在一个小瓷瓶中,扭头看向沁侧妃。
“这……”
沁侧妃认真地想了想,回答:“要说其他人,应该只有王妃那里有了,当时据说这批红烛是王妃从娘家带过来的,不仅亮度比平常用的要大一些,还有凝神醒脑的作用,因着我给太妃赶工刺绣才特意赏给我一些,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呀!”
听霁月的话,已经能明确知道这红烛有问题,沁侧妃这急性子立马就沉不住气了。
“我得看到结果才能确认!”
霁月回了沁侧妃一声,随即将刚才浸润蜡油的瓷瓶打开,里面液体倒出来,原本清透无色的液体已经变成了浅蓝色,眼底飘出一抹阴冷:“果然!”
“果然什么?”沁侧妃看看霁月又看看那浅蓝色的液体,不明白。
“将这里处理一下!”
霁月跟红拂吩咐一句,扭头看向沁侧妃:“这红烛里掺了芳香草,的确是有提神醒脑的作用,可是除了芳香草,还有一味同样散发浅淡香味的绝香。”
“绝香?”
沁侧妃眉心蹙起来,听那名字就有种不好的感觉,脸色跟着也凛起来。
“绝香与芳香草香味很相似,同样可凝神解毒,只是,绝香属于烈香,可透过皮肤进入人体,自身寒凉至极,平常用于烧伤烫伤,但孕妇闻极易落胎,体弱者连续熏香月余便可致命!”
霁月不紧不慢的说着,目光再次朝沁侧妃脸上扫过去,看着她尚未恢复的脸色,一切都明白了。
“落胎……”
沁侧妃精准的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下意识地往后退两步,伸手摸在小腹上,惊诧片刻,情绪激动起来:“是王妃!果然是她!她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要去找她!”
说着话,沁侧妃踉跄的往后转身,朝着外面就跑了出去。
“红拂,快追上她!”
霁月知道沁侧妃是个烈性子,见她往外跑,来不及多想紧忙招呼红拂一起跟了出去!
这边太妃刚睡醒,正拿着礼单跟良王和良王妃商量给夏朝飞提亲的事宜,猛然一声急促的通传将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太,太妃!”
丫鬟在门口站稳脚跟,一句话没说完就接不上气来,不得不停住喘一下。
“慌慌张张做什么!不知道太妃正在忙吗?以前学的规矩都去哪里了!”如意见太妃眉头一蹙,紧忙朝那丫鬟训斥一声。
倒不是她仗着是太妃跟前的大丫鬟压人,而是这话要让太妃说出来,这丫头的惩罚可就大了,说是训斥,也是在救她的命。
丫鬟一愣,见如意朝她使眼色,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太妃的声音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