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月不知道凌亦辰这边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心思管,照顾着糖糖睡下,拿过一本书去了外间。
眼睛盯着纸页上的字,可她脑子里尽是回来路上凌亦辰说得那些话,根本就一个都看不进去,特别是刚才那一晃的记忆让人尤为在意,可越想便越是记不起来!
即便知道他不会对自己不利,可那种被他完全看透的感觉,实在是让人心里莫名的恐慌!
正在心烦意乱,外面传来一声通报,宣王到了,霁月愣一下收回思绪,放下手里的书迎了出去。
“参见宣王殿下!”
霁月上前委身一礼,举止神态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就像是习以为常的,骨子里透出来优雅。
“不必多礼!”
宣王依旧是那般温润如玉,说话之间伸手要去扶,却不想霁月已经起身,瞬间的尴尬之后,很快收回手,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知宣王殿下亲自前来所谓何事?可是身体有异状?”
霁月清澈的目光泛着潋滟的波澜,说话之间,习惯性地抬头查看宣王脸上的情况,眼神中带着医者惯有的肃穆。
“没有,本王的身体在霁月姑娘的诊治之下已经日渐恢复,不必担心!”
宣王愣了一下紧忙解释,温润的双眸中带着一股春风拂面的柔和:“明日便是京城一年一度的花灯节,不知霁月姑娘有没有兴趣随本王一起赏灯观月?”
霁月目光一滞,宣王的深眸似一股漩涡,让她心中猛然一缩。
不是因为宣王邀请她看花灯,而是她似乎从宣王的眼睛里看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宣王殿下的邀请,霁月不胜荣幸,可不巧的是,回来的路上我和糖糖已经答应宁王殿下!”
霁月依旧平常的淡然,看宣王眼底似乎闪过一抹沮丧,又接着说:“宣王殿下和宁王殿下本是兄弟,不如大家一起吧?人多更热闹一些。”
宣王略微迟疑,稍后缓过神半带轻笑:“既然六弟已经做了安排,本王正好手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去了,这地主之谊就让六弟代我尽吧!”
几句话,宣王将事情转换了一个方向,原本的单独相邀变成了尽地主之谊的套,既保住了面子又没有尴尬,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啊!
霁月面色浮动,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还是要多谢宣王殿下!”
不知道为何,面对宣王她会不由自主地变得郑重认真,这种感觉与凌亦辰不一样。
宣王嘴角动了动,原本准备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只转了一个方向:“既然如此,霁月姑娘早些休息吧!”
“恭送宣王殿下!”
霁月应声委身一礼,面上依旧是平常的神色,皎洁的月色之下,更添了一抹淡雅。
宣王的双眸落在霁月脸上,双眸之间神情闪烁又带着几分压抑,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转身离开。
知道霁月的身份,便清楚了她来京城的目的,本可以像六弟一样无所顾忌的帮她,可身上的担子终究不允许他随心所欲,这就是太子皇兄口中所谓的无奈吧!
目送着宣王离开,霁月眼底一片清凉,宣王眸中的激动和隐忍让她心虚,同时耳边再次响起凌亦辰的话:只要没有对宣王皇兄不利,这京城随便你折腾!
积蓄了十年的仇恨,势必要在京城搅动风云,可最后的结果如何谁都无法预料,霁月本不愿伤害宣王,可他毕竟娶了相府的女儿啊!
这一夜,霁月整整做了一晚上噩梦,从小时候跟娘亲在一起的景象,到自己被丢入乱葬岗,甚至,她还看着良王妃手里拿着长剑朝着糖糖刺过来,一声惊叫,吓醒了。
猛然醒来发现这是一场梦,霁月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可梦里的情景不断地在脑子里闪过,心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堵得难受。
夜风带着一丝清凉从窗缝之中透进来,吹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清醒了几分。
掀开被子想要喝水,忽然房间内闪过一个黑色的人影,霁月下意识地绷紧了全身的神经,待鼻尖飘过一股熟悉的香味,松了一口气。
“你下次来能不能正常一点?我若是再快一点,手里的针就飞进你的穴位里了!”
霁月不满地朝着来人瞪一眼,转身倒了一杯水大口的喝了两口。
来人一身黑色夜行装,个子和凌亦辰相差无几,长发如墨用一个白玉冠束起,剑眉之下一双幽深的眸子在月色朦胧之下更添了几分深沉,鼻子英挺,唇角微薄自然地微微上挑,与凌亦辰的邪魅妖冶不同,这人的俊逸之中更添了几分冷峻。
来人正是霁月的大师兄,无涯宫少主,夜无痕!
“这不是无涯宫,我半夜进来只能以这种方式了,倒是你,反应这样慢,可真是让人放不下心!”
夜无痕简单解释一句,那冰冷的眸子在看向霁月的时候不由得添了一抹温暖。
霁月手里正端着水喝,听夜无痕这话,眉头皱了一下,不服气道:“我这是刚醒了,还迷糊着呢,谁知道你突然就出现了!”
夜无痕靠在桌边,抿嘴看着她不说话,就在她转身倒水的功夫,注意到她后面的一片湿,眉头皱了起来。
“衣服湿了怎么还穿在身上,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是什么情况吗?”夜无痕的声音里多了几分责备,眼底尽是担忧!
霁月一顿,手伸到后背,还真的摸到一股湿潮,咧了咧嘴角:“我也是刚发现,等会我就去换了!”
夜无痕无奈地叹一声,从旁边的衣架上拿过一件外衣披在了霁月身上:“前两天我收到一份密报,黄泉阁最近接了一单大生意。”
黄泉阁是几十年前成立的杀手组织,在祖师爷独有的管理下迅速壮大,仅仅五年便立足于江湖之巅。
霁月端着杯子的手一顿,转脸看向夜无痕,清透的双眸之间寒光一闪,随即勾起了唇角:“若我没有猜错,这单大生意的雇主是明安侯吧?良王妃这般按捺不住,可真让人失望!”
“你可真是心大!”夜无痕拧起眉头,俊逸的脸上添了一抹担忧:“你可知道黄泉阁最近招揽的杀手是何等人物?你若是拿着自己的命不当回事,我即便拖也要将你拖回去!”
夜无痕本来就不赞成霁月下山,只是因为她心中积怨太深,万般无奈才勉强答应。
“哎呀,师兄!”
霁月无奈地嗔一声,将手里的杯盏放在桌上,转过脸:“我等了十年,大仇未报我是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更何况我身边有你护着,黄泉阁那帮杀手怎么可能近得了我的身?”
夜无痕一顿,倒也真的霁月的话听进去了,想想也是这么回事,脸上神情这才缓和了几分。
“即便是这样,你也要谨慎行事,万万大意不得!”
夜无痕还是不放心,可又知道劝不住霁月,除了帮她,别无选择。
“嗯!放心吧!”
霁月应声,微微浅笑,眼底之间确实不可动摇的坚定。
夜无痕暗自叹一口气,冷峻的面上带出一抹复杂:“凌亦辰这个人性格古怪让人琢磨不透,你还是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不是性格古怪,而是宁王生性风流不羁,这样一个见到美女就收进后院的人,自然不会看不到霁月。
霁月小手指不受控制的动了动,很快反应过来,故作轻松的微微一笑:“我自有分寸,你就放心吧!倒是丞相府那边,计划可能要加紧了。”
“嗯,这件事交给我,你自己要小心!”夜无痕应声,幽深的目光再次落在霁月脸上,唇角微动却终究还是将要出口的话压了回去,一个闪身消失在月光之下。
霁月盯着夜无痕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凌亦辰这个人性格是古怪,也让人看不透,却又不是众人说得那样。
他会丝毫不怜香惜玉的抽打夏蕊歌只因为夏蕊歌险些弄脏他的衣服,却又丝毫不介意的用自己的绢帕给糖糖擦嘴,这种优越感,更加让人捉摸不透。
乱七八糟的事情在霁月脑子里一一闪过,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感觉到头很重,昏昏沉沉,一直睡到很晚才起床。
这一日,霁月不用给太妃行针,也不用给宣王排毒,便陪着糖糖在院子里种花,从糖糖的嘴里,霁月才知道有些花苗竟然是凌亦辰送过来。
忙活了一个下午,两人终于将花苗全都栽好,看着一排排的新芽,嫩绿嫩绿颜色之中蕴藏着生机,看着,心里某一处的柔软也开始萌芽!
然而,一声带着戏谑的声音凭空传来,将霁月心里荡漾的柔和拨乱,瞬间激起了一汪波浪!
“这么心神不宁的,是不是在想我?”
凌亦辰的声音从霁月耳后传来,带着温度的气息拂过她的耳朵,吓得她一个哆嗦。
“你是鬼啊!”霁月吓了一跳,转脸看着凌亦辰一脸玩味的笑,冷眼一瞪:“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心神不宁的?”
凌亦辰眯起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往霁月跟前凑了凑,笑得一脸暧昧:“不是心神不宁,那就是专心致志在想我咯?知道这样我应该早些过来的!”
说话之间,凌亦辰眉心一蹙,那满脸的懊恼,简直是后悔得不要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