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倬,关于最新式风洞……”
“先生,华先生来信。”
“啊,他怎么给我写信了?
书桌旁,一个中年教授抬起头,将正在写的信纸推到一边,从助理手中接过了信件,迅速浏览了起来。
很快,他便皱起了眉头,将信纸叠了起来,塞进大衣内口袋里。
“帮我定一下火车,就明天吧,我去北京。”
“啊,哦哦。”助理愣了一下,然后连忙应到。
就在他转身要走时,教授又喊住了他:“等一下,先帮我整理下那边的手稿,我一并带走。”
……
“关于美国开工新式战列舰……宜速开工战列舰……”
“南胖提前开工了?”看着海军部和军情局联合递交的报告,左念微略微惊讶了一下。
按照原时空的时间,南达科他级首舰南达科他号是在1939年7月开工的,而如今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动,上周军情局间谍在伯利恒公司的福尔河造船厂观察到一艘大型舰艇已铺设龙骨,经过综合分析,海军方面排除了重型巡洋舰的可能,认为这是一艘新战列舰。
考虑到美国仍在重整和新造船坞中,主力舰的订单承接商的变化不会很大,因此左念微在接到报告后,基本认可了海军部的猜测,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南达科他级二号舰马萨诸塞号。
海军对此虽然称不上焦急,但由于左念微在战列舰方面采取的保守策略,海军部现在一有机会就要来找左念微吹吹风,赶紧把新战列舰落实了。
就目前而言,即便从航母编队的角度来说,也确实不太完善,主要原因还是缺少高速战列舰。
国防军与英美两国差不多,并没有像日本海军或者意大利海军那样的战舰大改造,因此目前高速舰编队确实有点尴尬——只有两艘脆皮战巡算是正儿八经的高速舰。
福建级战列巡洋舰,优点在于火力强,装有12门356mm舰炮,除了胡德,其他的老船都比不上她的火力,而航速上确实也还行,常规最大航速29.24节,六小时均速30.7节,一小时均速32.3节。但问题还是防护能力太差,主装甲带只有八英寸,进不了主力舰编队。
而战列舰中,四艘中速舰的航速都在27节上下,河南河北二舰稍慢,只有26节多一点,黑龙江号最快,能达到28节,倒也不是不能用,毕竟北卡和南胖改装后也就这速度,只是无论战列舰一派,还是航母一派都不满意罢了。
目前新战列舰的建造计划已经在总参、内阁和国会通过了,但建造计划中的开工时间被排到了第二年年中,因而海军部希望提前开工。
但很可惜,这个绝对不会改变,倒不是没有船坞,能造这个级别的战列舰的船坞至少还有四座空着,更重要的是财政上的问题。
中国现在处于一种预备战的不正常状态,你说没备战吧,陆军哐哐扩军一百万,海军造了六艘航母带一票驱逐舰和潜艇,空军编制也在扩大,军费占比直接翻了一倍;
但你要说备战了,相关的法案到现在还没出来,《宜从速备战草拟》到现在还没出内阁,更别提上国会了,这就导致目前的一些项目的财政预算显得有些尴尬,再加上大地震和对日用兵,这两年的财政也不大好看,都出现了赤字。
说到底还是现在这个独特的国际环境的影响,“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大家都知道,除了少数速胜派,大部分人,包括中立人士,基本都主张“缓战久战”策略,即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延缓开战时间,尽可能在开战前发展自身,积累自身;
而一旦开战,则需抱定“长久对抗”和“世界大战”两个决心,前者不必多说,后者则是提醒一些人要对国际局势敏感,这场战争必然不会是两国交战,而是列强混战,各有各的联合,也各有各的保留。
现在的局势很糟糕,就在德军出兵挪威后不久,这个红色国家的缔造者,罗莎�6�1卢森堡旧病复发,紧急入院,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最高委员会内部的态度还是恢复到了之前的局面——
德国人在此时梭巡不前:
备战进度不尽如人意,重要战略资源的物资准备也逐渐透露出一些问题来;
对俄干涉没有继续出兵,红鹰军团一直维持着十万人以下的规模,干涉主要是向芬兰提供援助,使其增派志愿者,但这在兵力都已经达到两百万的红白两军面前,还是不够的;
另一方面,德国在登陆挪威后也没有继续向英法占领的卑尔根等城市挺进,更没有继续朝瑞典动兵,致使瑞典在月初宣布导向英国。
就在今天,英国、法国、瑞典、挪威临时政府、丹麦、荷兰、比利时,以及波兰和俄国在巴黎共聚一堂,计划签署一个互助条约,搞一个反德同盟,而德国人对此还没有什么反应。
说实话,这还是让人有点失望的,但也不要紧,开工没有回头箭,如何抉择是德国人自己的事情,中国的基本战略目标是可以走殖民地斗争的路子的,无非是快慢粗巧的问题。
在驳回了海军部的提议之后,又接到了来自顾问室的消息。
“阁下,周先生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好,备车,我马上就到。”左念微将文件放到一边,脸上不禁露出了些许微笑。
不久之后,左念微便低调的来到了首都格致大学,在一栋小楼里,一名约莫五十岁的科学家在自己的实验室里等候着来人。
“周先生,前些日子的报告我都认真看过了,辛苦您了。”
左念微与眼前的人握了握手,对方名曰周启午,1885年生人,早年间家境贫寒,工读入学,是本国核物理学的先驱,从1923年来,一直从事这方面的研究,也是少数能够直接参与这方面研究的科学家。
核工程问题上,左念微表现的并不着急,因为急也没用,老老实实搞点基础,剩下的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去赶也不迟。
而且,左念微在这个问题上也一直主张大胆选用年轻人,因为本国的底子太差了——
1920年全国高等教育在校生才120万人,本预科、研究生,再加上高等实业学校和师范学校,把这些人减去,正儿八经的本科生和研究生也就三十万人,像理论物理学这种冷门专业,一年的毕业生也就几人或十几人。
无人可用倒是不至于,但各方面的人才确实也是在近四五年才逐渐出现的。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参与曼哈顿计划的科学家平均年龄也就三十多岁,大把大把的“00后”,关键是得有扛大旗的顶级科学家,毕竟光靠汗水是堆不出原子弹来。
“左公气了,兹事体大,这段时间不算什么。”周启午神色如常,但眉眼间还是可见些许激动。
此前大约一个月的时间,受左念微委托,他们进行了临界质量相关内容的初步计算。
这方面的计算难度倒还不算很难,关键是方向要正确,且要面对较大的计算量。
理论方向没问题,计算量可以通过人力和机械堆出来,作为列强,大型机械计算机还是有的,更何况还有三台电子管原型机被紧急送到了实验室。
在它们的辅助下,周启午以及他的学生前后忙活了一个多月,经过反复验算与推演,完成了球形高浓度铀在热中子作用下可以稳定自持进行链式反应所需的半径——
计算结论为九厘米半径,总质量小于六十公斤。
计算结果大差不差,虽然难度还是很高,但显然是有极大的可行性的。
众所周知,历史上海森堡把这个数据算错了,得出了54厘米半径的离谱数据,也就是要足足13000公斤的U-235,致使德国方面认为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
当然,他究竟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那就由人们去想象了。
而在互联网时代,信息大爆炸,曾经让无数人耗尽心血的数据结论成了公众知识,只要想去找,现代人很容易便能得知——高丰度的球形U-235的临界质量大约为52公斤,高丰度的球形Pu-239的临界质量大约为17公斤。
在这方面,身为穿越者是有少量先天优势的,至少科学家如果算错了临界质量的时候能被立刻纠正。
从目前的计算结果来说,基本没问题,可以继续进行下面的计划。
“提炼铀矿石本就不容易,铀二三八不可用,而所能使用的铀二三五难以与前者分离,其中的投入恐怕非常不乐观。”
对于此事,周启午仍心有惴惴,忍不住开口提醒到。
只是左念微并不在意,他比所有人都清楚其中的耗费,也比所有人都清楚这件兵器的意义。
战术上,身为大国,我们不能没有,否则将国之不国,因为我们没有退路。
而在战略上,能够率先研制出原子弹本身就意味着国家的强大,要么有美苏那样的强大的综合国力,要么有英法那样的遗产支撑,当然,还有最后一条路,中国那样的前无古人的组织度和主观能动性。
这一条路不是那么乐观的事情,计算临界质量只是这庞大系统工程中的计算工程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如果说,这是在爬珠穆朗玛峰,现在才算是上高原,才经历了一次高原反应,还没见着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