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之后，已然要过年了。
到那时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苗老伯，你可有法子横渡这黄河？”
聂空已然能起身走动，这日他坐在桌前与苗老伯闲聊。
苗老伯生活在黄河边上，靠打鱼为生，自然是熟知水性。
“这……”
苗老伯沉默片刻，他缓缓说道。
“寻常这个时候想横渡这黄河自然不成问题，但是这段时间不知为何黄河水位暴涨，水流又如此湍急，想要过去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往年这种枯水季很多人都会乘着水流平缓横渡黄河。
但是黄河中央纵使是枯水期也是危机四伏，当中最湍急的部位有许多的漩涡，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其中。
寻常人根本不敢轻易渡河，更别提现在这特殊时期了。
“村中可还有人愿意帮忙过河？贫僧愿意以百金相赠。”
聂空盯着苗老伯诚恳说道。
“百金？你别吹了，和尚你身上我都摸遍了，就连一枚铜板都没有还百金，你骗人也不是这样骗的吧！”
一直在旁边忙进忙出，忽然听到聂空说的话，苗灵将抹布往桌上一扔忍不住出言嘲讽。
“灵儿怎么说话呢！”
苗老伯嗔怪的看了苗灵一眼。
“爷爷，我又没说错！”
苗灵不服，辩驳道。
“女孩子家的你懂什么，赶紧洗碗去！”
苗老伯将碗递到苗灵的手中，示意她退下。
苗灵端着碗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屋内只有聂空与苗老伯两人。
伴随着烛火摇曳，苗老伯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烟杆尽头的一点红光随着苗老伯的抽吸忽明忽灭。
沉默良久，苗老伯忽然开口道。
“大师，我知道你定然不是寻常人，若是大师真想过河，老朽可以帮你，不过老汉我却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老伯尽管提，只要能做到，贫僧定然不会推辞。”
聂空眼神热切的看着苗老伯等他开口。
听到聂空许下的承诺，苗老伯又陷入了沉默。
半晌之后他缓缓开口：“老汉我如今牵挂的只有灵儿一人，如今灵儿也长大了，却迟迟没能找到如意郎君，你看我的灵儿如何？”
“娇俏可人，蕙质兰心，生性单纯善良，苗老伯将她教导的极好。”
聂空毫不掩饰的夸奖道。
听完聂空的话，苗老伯眼中忽然闪出一丝奇异的光芒。
“老汉我的要求就是让你娶了她，你可愿意？”
“这……”
“老伯不要开玩笑了，贫僧已经是个出家人，不能娶亲。”
聂空推辞道。
纵使苗灵有千百般好，但是也动摇不了聂空一心向佛的心。
“出家亦可还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听说你是自小被方丈收养这才遁入空门，并非你自己的选择，或许你可以重新选择一次？”
苗老伯不以为意地说道。
他就不信一个酒肉和尚，会当真愿意一辈子心甘情愿做个和尚。
“只要你跟灵儿成亲，让我苗家有了后代，我即刻带你横渡黄河，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甘愿。”
苗老伯将烟斗在桌沿嗑的梆梆响，将烟斗里面残余的烟丝抖尽了才缓缓起身。
出门前留下一句：“大师，你好好想想，我这女娃不错，你娶了她不亏。”
也不等聂空回答，背影已然消失在门口，脚步声哒哒哒渐行渐远。
两人的对话被躲在门后的苗灵听得一清二楚。
她的脸羞的通红，不断地扭着衣角。
踌躇了半晌，最后她轻轻推开门，站在门边对里面的聂空说道：“大师，你别听我爷爷胡说，他是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多谢施主，贫僧确实没有还俗娶亲的打算，还请苗姑娘帮贫僧好好跟苗老伯说清楚。”
聂空缓缓说道。
听到他的话，苗灵只觉得鼻腔一阵酸涩，内心更是五味杂陈。
屋内油灯昏暗，只能照亮周围的一小圈范围。
苗灵整个人都被黑夜所笼罩，隐在一片黑暗中。
不过聂空的目力非同寻常，即使是在黑暗中也能视物如白昼。
因而苗灵脸上的每一个表情都清晰的落入他的眼中。
只见她轻轻点了点头，眼角有泪滑落，却忽然轻笑道：“好，我会跟我爷爷说清楚的，其实我也不想成亲呢。”
“大师，你放心，就算不娶我，也能平安过河的。”
苗灵说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比哭还要难看，似是察觉到自己快要掩饰不住内心的情绪，说完便匆匆转身离开，追她爷爷去了。
独留聂空一人坐在长凳上。
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灯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第二日清晨，聂空才再次见到苗灵。
见她的双眼红肿，像是有哭过的痕迹。
苗老伯坐在一旁，平生有说有笑的两人。
互相不搭理，似乎是在生气。
聂空走出门，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苗老伯淡淡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倒是苗灵对聂空笑道：“大师，我熬了粥，你快去吃吧。”
“好。”
聂空点头，朝里屋走去，果然看到一锅冒着热气的白粥放在桌上，上面飘着几片绿莹莹的青菜，香葱，看起来很有食欲。
他端起碗，连喝了几碗这才停下来。
苗灵乘机走了进来。
小声对聂空说道：“大师，我已经跟爷爷说好了，他答应带你过河。”
聂空闻言，顿时眼前一亮，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
“多谢姑娘为贫僧说话。”
苗灵被他的笑容看呆了，不觉红了脸。
话也说得不利索了。
“不过是一点小事，不，不必如此气。”
说完，苗灵忽然又想起什么。
连忙开口：“不过爷爷说了，不用娶我，但是要我跟着你，在你身边做个侍女也行。”
“这怎么行？贫僧衣食都能自理不需要侍女，再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能让你服侍我？”
聂空连连摆手。
“怎么不行，让我孙女跟着你，也能长长见识，我想明白了，大师是有大抱负的人，注定是不会为儿女情长所牵绊，就让她跟在你身边，若是遇到合适的就将她许配出去。”
苗老伯说道。
“大师，我只有这一个孙女，老夫我年纪大了护不了她多久，唉~”
苗老伯长叹一声，眼角有泪花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