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萧久运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越尝越苦。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重要。
等巨变来临，他才发现自己在某些权贵的眼里，好比蝼蚁。
所以，他为蜀王府做事。
想要讨个公道。
刚开始，他还能用庇护过很多年百姓安慰自己，他没有错。
然后，就一步一步，到了今天这种地步。
他向自己以前所庇护的百姓挥了刀。
心中早没了信念。
只有恨。
其他萧家军，也是一片茫然。
景玄说道：“我只是想说，以前你们的守护，并不是你们今天向无辜者挥刀的理由！
哪怕你们想说自己就是入了魔，就是发了疯，就是要杀人，都无所谓。
不能既勾结了蛮越的畜生，杀了无辜的人，还要立贞洁牌坊。
硬说你们是正义的。
对不对？”
萧久运一帮人给说得哑口无言。
景玄继续说道：“说完了钱的事，咱们再来谈谈叛徒的事！
萧将军熟读兵书，应该很清楚，打仗的时候，没有小事吧？一个马夫，一点火星，一阵风，甚至一颗小小的丹药，都能导致大战失败，更别说叛徒。
难道只有你们那一次的大军出征，才有叛徒？
以往从没有过？
别的大军，都没有，只有你们有？
如果是，为什么别的大军没有，你们就有呢？
不能反思吗？
如果不是，是所有大军都有，为什么不好好去查一下？
别说查不到！
只要用心查，没有查不到的！”
“他们隐藏得太深了，平时还给我们称兄道弟，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饭，谁想得到……”
萧家军在辩解，可语气很弱。
“所以，你们打仗，是靠义气打仗的？你这个将军，是不用去管其他的？只用义气治军就行了？
退一步说，就算不知道谁是叛徒，那预防一下行不行？
多想几步，多考虑一点问题行不行？
如果在叛徒刚开始泄漏的时候，就有所察觉，会不会有那一场大败。
如果被伏杀之时，留了退路，牺牲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大？
叛徒固然该死。
贪官也该千刀万剐。
但要是你足够谨慎，想得足够周全，是不是可以挽救？
甚至以此为饵，是不是还可以阴对面一把？
让他们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噗……
萧久运吐血。
全是黑的。
这是他的心病。
且病成魔。
他无数次的复盘那一战，想过要是提前知道，要是多一些防备，要是多留一条后路，要是他足够的强……
是不是就可以逆转那一战？
不过，这些全都是在心里想的，没有人当面跟他说过。
他就像驼鸟一样，将脑袋埋在沙里，装作不知。
用仇恨来麻痹自己。
一心只想报仇。
但今天，景玄给他刺破了。
将他心里藏着东西，全部晒了出来。
难受、痛苦、悔恨像潮水一般涌来，由内而外的将他给淹没。
“是的！”
“都是我的错，我不够强，我想的不够多！”
“但凡我多注意一点，就算会败，也不会败得那么惨，不会近乎于全军覆没！”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萧久运此刻，泪如雨下。
萧家军本想要劝说，可看到这一幕，觉得无论说什么，都很无力。
他们沉默下来。
再不复之前怒火熊熊，很有道理的模样。
不过，他们看到景玄眼里的怜悯时，又发了火。
“你在可怜我们？我们用不着你来可怜！”
“以前怎么不可怜，都到这时候了，还来可怜，恶心！”
“对，我们勾结了蛮越畜生，十恶不赦，臭名远扬，快点把我们杀了！”
萧家军哪怕是死，也要站着死。
景玄却无情的说道：“不是我要可怜你们，而是你们本身就很可怜！从头到尾，都被蜀王府骗得团团转！
萧将军，说真的，这么多年了，你真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就没有那么一点点意识到不对劲吗？
怪不得蜀王世子会盯上你。
就是因为你好骗。
其他人，蜀王世子没有把握骗到。
只有你，他才有把握。
造反，推翻大炎。
报仇雪恨。
多么美好的词，却不知，里面尽是毒药。”
萧久运猛地抬头。
“什么意思？景玄，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贪官是蜀王世子引诱的，当然，他们本身就会贪，只不过有了蜀王世子，他们领得更狠。
否则，一千万银子，到你们手里，应该有三四百万两。
还有，叛徒也是蜀王世子收买的。
消息也是通过蜀王世子的渠道，传出去的，要不然，大军里面，消息岂能随随便便传出去？
还有，将你捉拿下狱，虽然是上面的意思，但炎帝还是没想过杀你，毕竟只要败了，就杀谁的话，以后谁还会去带兵打仗？
而且你并没有依附世家，炎帝还是很看好你，要把你握在手中，用你来对付世家。
但蜀王府出面游说，才有了朝堂之上，众人皆要定你死罪。
毕竟，你不死，蜀王世子怎么得你的救命之恩？
本来，就算你死了。
家里的男丁，大多会死。
但女眷一般会送到教坊司，送到青楼，能挣不少钱。
可蜀王世子为了让你死心塌地的跟着他造反，亲自派人，杀了你们全家，灭了你们三族。
杀了个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而你呢！
如了蜀王世子的愿，忠心耿耿为他做事，为他造反，甚至不惜名声，和蛮越畜生勾结。”
噗……
萧久运吐血不止。
一百多萧家军，也集体疯了。
“你说的是真的吗？”
“景玄，你发誓，那一切都是蜀王府做的？”
“姓景的，你是不是故意这样说，好毁掉我们？”
萧家军不能接受。
景玄淡淡说道：“我要毁掉你们，用得着这么麻烦吗？直接杀了就是，你们谁能挡得住？
这些计划，是蜀王世子亲自说的。
军师刘天俊也说过。
具体计划，还是他执行的。
至于发誓，你们有资格让我发誓吗？
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
跟我有什么关系？
哪怕你们继续跟蛮越勾结，我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