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步非看了一夜的证词,看得眼睛都发直了。
正在喝浓茶提神,外头传来喧闹声。
干什么?他心情不好,口气就更差,大清早吵死人了!
话刚说完,姬行歌的声音响起:好你个凌步非,白师妹不在,你就整天骂骂咧咧的,一点风度都没有。等她回来,我一定告诉她,等着挨训吧!
凌步非诧异:你不是在闭关吗?怎么这会儿跑回来了。
姬行歌一屁股坐下来,想给自己倒杯茶喝,结果空空的,于是指使旁边穿黑袍的华如灼:你,去给我沏壶茶来!
自从摘星楼事件保住一条小命,华如灼和高盛便以奴仆之身跟着他们回了无极宗。因为他们的识海里有白梦今的秘术,倒是不惧背叛,干脆留在身边做些端茶倒水的活儿。
命在别人手上,他们也是没脾气,老老实实该干什么干什么。
姬行歌接过茶水灌了一大口,吐出一口气,方才说道:我来帮你们的忙啊!为了帮你,我连闭关都不闭了,是不是很讲义气?
……凌步非扯了扯嘴角,这倒是犯不上。
不用客气。姬行歌一点也没听出他的话意,豪爽地挥了挥手,朋友嘛,就应该肝胆相照!别说现在只是抢宗主之位,就算需要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会来的!
凌步非看她听不懂,干脆直言:不是,我的意思是,这里不需要你。
现在怎么样了?白师妹……你说什么?姬行歌瞪着他。
我说,用不着你帮忙。凌步非笑容亲切,说的话却一点也不客气,你才金丹,能帮上什么忙啊?真有点什么事,一个指头就让人干掉了。赶紧回去闭关结婴是正经,应师兄已经元婴了,你现在是我们中修为最低的人了,还不务正业……
话没说完,外头有飞舟来了。
姬行歌看了一眼,哧溜一下站起来,急慌慌地往里躲。
完了,我爹追来了!你别告诉他我在这里,不然我死定了。
什么东西……凌步非眼睁睁看着她窜到白梦今的房间里躲起来了。
躲好了还探头出来警告一声:记住了啊,你刚才没看到我。
这家伙……
凌步非摇摇头,出去见人。
飞舟上下来的,确实是姬南风,温如锦陪着他一块儿来的。
姬谷主。凌步非见礼,您今天怎么有空来无极宗?让人来传句话,我也好去迎接。
姬南风脸色很难看,勉强维持着礼数:世侄,行歌是不是来这儿了?
呃……凌步非想了想,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没看到,她犯什么事了吗?
说到这个,姬南风气得吹胡子瞪眼,大声数落:这个死丫头,我让她闭关,她听说无极宗大比出事,非要来看热闹。我不让她来,她竟然趁我不备,打了我一拳,然后跑了。你看看,你们看看,伤就在这,都成什么样了!
凌步非定睛看去,只见姬南风鼻子下面红红的,好像破了一点皮……
他选择沉默。
还是温如锦看不过去,接过话:哎呀,还真有伤呢!姬大小姐真是太冲动了,身为子女怎么能对父亲动手,不该,十分不该!
姬南风有人附和,骂得更起劲了:就是!这个逆女,她老子什么时候对不起她过?从小把她捧在掌心当明珠似的,要什么给什么,她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不求她回报养育之恩,好歹也要懂得孝顺,居然殴打亲父,真是不像话!
对对对。温如锦转头问,少宗主,你真没有看到姬大小姐?
凌步非斩钉截铁:没看到。
温如锦转回去,一脸爱莫能助:姬谷主,真是对不住。想来姬大小姐知道自己闯祸,可能躲起来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要不,我派弟子帮你找找?
不用了!姬南风气哼哼地甩袖,以前她再任性,好歹有点分寸,这回居然殴打亲父,简直大逆不道!我姬南风没有这样的女儿!躲起来是吧,那就一辈子别回来了!我跟她恩断义绝!
呃……这下温如锦也不知道怎么接了。
不就是破了点皮吗?至于说得这么严重吗?
姬南风说得更大声了:今天在场的人都是见证,这死丫头今天不跟我回去,以后就跟姬家,跟我们栖凤谷断绝关系!不管她以后得罪了谁,哪怕死在外头了,我也不会替她出头!
……
姬南风放完狠话,转回头又慈眉善目,握住凌步非的手:世侄,以前行歌多有得罪,你看在我的面上对她多番忍耐,我在这里给你道个歉。以后她要是再惹事,你不用再顾虑我了,想怎么打怎么打。
哦……好。凌步非懵懵地接话。
交给你了。姬南风拍拍他的手,转身走了,温长老,今日劳烦你了。谷中还有事,我先走了。
温如锦也只能应一声:……好。
姬谷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这么乘飞舟离开了无极宗。他在镜花水月说的话传出去,大家都知道姬大小姐这回惹恼了父亲,被扫地出门了。虽然很多人认为,父女没有隔夜仇,以后肯定会和好,但这事新鲜不是?很快传得无人不知。
等他走后,凌步非回到中堂。
姬行歌从屋里探出头:我爹走了?
凌步非点点头,将姬南风塞给他的乾坤袋打开,然后被里面的财货惊到了。
你爹真把你卖了啊……不对,卖了要收钱,他这是倒贴!
什么卖不卖的,这是给你的资助!姬行歌翻了个白眼,我爹说,他身上背着栖凤谷,不能随意插手上宗的事,所以给点钱意思意思。
……凌步非心情复杂地看向她,那你呢?
我爹都放话不认我了,当然是留下来赖着你了!姬行歌笑嘻嘻,你别想赶我走,我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怕连累我们家,现在你不用怕了。
凌步非无言以对,最终吐出两个字: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