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想的和邓钰差不多，他担心村民的安全，肯定是不会这会召集大家去山里。
他安抚着大家的情绪：“铁柱，你也别太伤心了。粮食的问题，村子里大家应该还有余粮，被抢了粮的人家上我家去登记一笔，明儿我召集村里人，看看多少捐一点儿，你们几家分一分。”
“眼下的问题是大雪天的，天寒地冻，保护好粮食也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挨过这个冬天再说。”
祁子西对这个马铁柱是没什么好感。
里正下午都挨家挨户通知了，看好粮食和孩子，他一大家子人连个孩子都看不住。何况上回还有他偷羊的事情，这回也指不定是憋着什么坏呢。
他家确实还有余粮，可是他半点儿也不想捐给马铁柱这种人。
村民们还是比较听里正的话的，既然里正都不让他们去山里那便算了。
何况这时候猴群早就跑远了，山那么大，上哪儿找野猴子的老巢去。
里正让大伙都散了，各自回家。
众人泄了气，放下手里的家伙，正准备离开。
又有一个人远远走过来。
那人语气慌张，像是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儿，远远就喊道：“里正在不在？”
里正认出这个声音，走了出来，“李郎中，啥事儿啊，我在这！”
整个万祥村就三户人家姓李，一个是李四虎他们家，一个是李麻子家，还有一个就是这个李郎中家。
邓钰听说她刚来那天，金巧巧摔了脑袋，祁子东就是带她去李郎中家瞧的伤。
李郎中看着和祁老太太差不多岁数，鬓角的头发有些发白，他紧张兮兮捧着一个东西就过来了，“里正，方才我在我屋头上捡了一个死婴，你瞧瞧。”
他把手中的布包掀开，里面就有一个小娃娃，看起来刚出生半个月左右，浑身都紫了。
马铁柱一瞧，脸都白了，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就哭了出来，“这是我儿子啊！这是我儿子！天杀的猴子，果真把我儿子给弄死了！”
里正脸色很难看。
祁子东拍拍马铁柱的肩膀，劝他节哀。
有的人更是咒骂道：“该死的孽畜，把孩子抓走，眼见冻死了，就随意丢弃，作孽啊！”
李郎中却神色古怪，说了一句：“这孩子是方才出现在我家屋头的，但是孩子已经死了两天了。”而且瞧着也不想是冻死的，倒像是死后才被冻上的。
得亏了是冰天雪地的，若是酷暑，这会怕是都臭了。
“啥？马铁柱不是说孩子是刚被猴子抓走的吗？”
“对啊，猴子下午才进的村，他家儿子怎么已经死了两天了？”
祁子西在一旁冷冷看着，冷不丁冒出一句：“这说明马铁柱他在扯谎呗！”
众人一时想明白了。
先前偷羊那次马铁柱自己就说了，张稳婆说他的儿子难产出生，说不定挨不过这个冬天，所以他才急昏了头，去偷了齐老汉家的羊，给媳妇和孩子进补。
他儿子自己挨不过冬天死了，他却故意说是被野猴子弄死的，好博取大家的同情，多给他家分些粮食。
说不准是他自个儿把孩子的尸体放在屋外，猴子以为是肉，就给拖走了，走半道儿上反应过来是个死的。顺手就给丢李郎中家屋头上了。
简直丧尽天良。
“马铁柱他还是人嘛，自己的孩子死了，不想着好好安葬，居然还放任野猴子捉去，心也太狠了吧！”
“他方才还哭得起劲，就是想咱们可怜他，给他分粮！”
甚至有人还提醒祁子东，“东子，你心思单纯，可得注意着点儿啊，这种人，不兴交朋友。”
“是啊，你方才还想着和大伙去山里替他找孩子，谁承想，这孩子就是他自己给丢的。”
“也不知道心是啥做的，咋这么黑呢，这种事儿都干得出来。”
耳边充斥着村民的指责，马铁柱谎言被拆穿，他满脸窘迫，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里正气得头发都要炸了。
“马铁柱，你跟我回去，把事情原原本本从实招来。你的事情，我会召集村里族老，看看怎么处置你！”
他拧着眉，冲众人摆摆手，“天色不早了，大伙都散了吧，散了，这么冷的天，都快回家去。”
围在邓钰家门前的人们都散了。
邓钰和三个儿子也把院门锁好，回了里屋。
祁子南忿忿不平的把马铁柱的罪行复述一遍。
祁老太太听闻小奶娃娃的尸体被扔在屋头上，浑身都紫了，当即心疼得不行，嘴里念叨着：“作孽，作孽啊。”
双手合十朝天拜了拜，嘟囔着：“下辈子可好睁大眼睛瞧好咯，投一个好人家。”
田香兰听了祁子南的话，心里头想着又是另一回事。
野猴子果真会抢孩子，死孩子还不要，兴许就要活孩子。
她看着自己肉乎乎的闺女，抱得更紧了。
祁子南不明白一个当爹的怎么会把自己孩子扔在屋外，“哎，真没想到铁柱哥是这样的人。”
不仅会偷东西，还会扯谎。
看来上回的事情，他根本没有得到教训。
祁子西压根就不觉得马铁柱是什么好人，“那种人狗改不了吃屎，你没看到他奶是啥样儿的人，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就是打小被教坏了。”
他忿忿道：“不可能改的，你看着吧，里正叔这回再放过他，下回他指不定还会闹出啥幺蛾子呢。”
眼见田香兰打了个呵欠，邓钰把老二老三叫起来，“好了，都别围在这儿了，去洗洗睡吧，你嫂子和福宝还要休息。”
“老大，把门窗都再检查一遍，去柴房取些精炭在屋角备着，省的夜里炭烧没了还要出去取。”
“香兰，夜里起夜喂奶的时候注意防寒，可别着凉了。”
邓钰回了自己屋子。
这会刚入戌时，也就是七点钟。
古代农村人基本上这个时间就睡觉了。
来了两个月了，她还是没有适应这里的生物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又是睡不着的一夜。
她偷偷点了油灯，放在床头。
把荷包里的铜板都倒出来。
一个一个数着。
已经没有完整的银子了，全是铜板。
一共是4322个铜板。
四两多一点。
就剩这么点钱，邓钰直直躺在床上，更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