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城,我当真高估你了。”

    她往前踏出,目光凛凛。

    “若论为人父,你比不上这天下人。”

    “若论为人君,你上不如楚祥,下不如楚世远。”

    “夫妻已和离便是两路人,再叨扰雪娘让他无宁日,我定要你碎骨万段,不得好事。”

    “楚家主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她高高地挑起了眉梢,藏在灵魂的乖戾邪戾,从骨头缝里溢出镌在眉角眼梢。

    与之对视的楚云城浑身发寒。

    他不愿做死在女儿手中的可怜男人。

    他耷拉着头,满身疲惫就要离去。

    月影深深。

    雪如寒酥。

    白茫茫的交织着银色月华,朦了人眼。

    数步过后,他顿足,回头看来——

    这一次,豺狼虎豹般的眼睛,直直地锁定了叶天帝如临大敌,满腔恨意不得泄。

    偏是不信,当叶天帝知道事情的真相,在面对叶楚月时会没有半分的恐惧。

    “你以为她是什么?”

    “她可是焚……”

    叶天帝打断了他的话:“焚世天罡魔吗?”

    楚云城眼眸赫然扩大,惊愕如海啸,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寒意陡然席卷了全身。

    一点波澜,永不止住。

    他定定地看着岿然不动,神情始终的叶天帝,手掌抖动了一下。

    原来——

    原来叶天帝竟早知焚世天罡的真相啊。

    竟无半点恐惧忌惮。

    甚至还如此呵护?

    他不信!

    不信一个男人,一个父亲,能做到这等地步。

    “我不想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有一点我需说明。”

    “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孩子,叶府的掌上明珠,这人世间的金枝玉叶。”

    “和你大楚,毫无瓜葛。我想,比起在此地多说废话,不如回去好好想想,大楚怎么就烂透了,是源自于你,还是你的父亲。”

    叶天帝字字珠玑,说得楚云城面色如土。

    “小月,走吧——”

    叶天帝收回了眼神,为楚月拢了拢大氅,拂去女儿发梢的落叶,如寻常人家,道寻常话,“祖母温了酒酿,就等你了。”

    “好。”楚月勾唇一笑,在父亲面前,清冷眉目褪去寒意,暖流涌动在心眼角都是柔和的,似那年盛夏的晚风。

    父女俩踏步同行,不再多看楚云城一眼,如同对待空气般忽视。

    楚月没想过点明楚祥目的能让楚云城万分相信,但只要留下了这个疑影,就会挥之不去,阴魂不散地跟着楚云城。

    总有一天,会成为楚祥自掘坟墓的祸端。

    楚云城看着逐渐消失的背影,忮忌遍身,从发红的眼睛透出。

    他竟有所期待。

    期许明月会这样,陪在他的身边。

    时而莞尔,喊一声父亲。

    春夏博弈赏花。

    秋冬温酒喝茶。

    ……

    “我会杀了你的,楚云城。”

    所有的期许在脑海里幻化出的楚月声音和满是恨意的一张脸一双眼给冲击为泡影。

    他瑟缩颤抖,脚步趔趄地往后退去,不觉间泪水就涌上了眼,想要追上去和楚月诉说这么多年的思念,转瞬想到每一次的思念都是暗藏杀机,便又僵硬着迈不动腿了。

    “月月,我真的不配为你父亲吗?”

    他丧气垂首,喃声恹恹,自言自问。

    “是的——”

    斜侧,幽幽传来了一声。

    楚云城蓦地警觉,循声看去。

    洒了雪的枯树枝上,懒洋洋地坐着一人,身穿血色的袍子,两手环胸,背靠于树,居高临下地看了眼楚云城,眼梢氤氲着暴戾气息,唇边若有似无的弧度含有讥诮。

    楚云城知道这人。

    叶无邪。

    叶楚月唯独认定的兄长。

    “你们竟真的不怕焚世天罡?那可是魔,会带给你们带来灭顶之灾的,会下地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