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慕两府以及叶楚月和夜墨寒的后人,子子孙孙,都能以此开道,少走许多弯路。

    封侯殊荣一事尘埃落定。

    林野倒是个有心思的,派人在楚祥的牢里念叨此事——

    “下界的叶、慕两府,真是三生有幸啊,有这么个叶楚月,被诸天殿封侯,光耀门楣,造福子孙,真是羡煞旁人。”

    “你说大楚怎么回事,错失了个曙光侯。”

    “还能是怎么回事,古人云虎毒不食子,楚王室我瞧着比虎还毒呢。”

    “嘘,小声点,别被那人听见。”

    “知道了。”

    话虽如此,却没个小声的。

    都是直奔着刺痛楚祥的目的。

    声音太小了,这老头儿可就听不见了呢。

    楚祥咬牙切齿,遍体生疼,不甘的情绪翻涌,充满了心肺。

    若这曙光侯花落别家,毫不相干的人倒也罢了。

    偏偏!

    偏偏是那叶楚月,才是最让人抓心挠肺般难受的关键所在。

    放在往日,诸天封侯的事,楚祥想都不敢想。

    但知晓一步之遥,这满门荣耀就属于自己的了,那自然会扭曲心态,丧失理智,只一门心思的唯利是图去了。

    楚祥血红的眼浸满了泪。

    可笑的是。

    这么久的时间里,满堂儿孙,竟没一个人来看望自己,关心自己。

    他这么多年的付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怎叹人心凉薄,不堪一提。

    楚祥低低地笑了两声,泪水沿着眼眶往下流。

    他合该德高望重的人,落得这般田地,就算来日回到大楚,也不过是过街老鼠,人人皆可打骂。

    他突然害怕,怕前路的渺茫,楚云城的不堪重用。

    这日,林野乔装打扮,戴着帷帽,一袭白衫胜雪,私下托人约了楚南音出来。

    “你是何人,特与我相见,是为何事?”楚南音问。

    “南音公主,难道就不想知道,楚云城去海神界,是为何事吗?”

    “父亲去了海神界?这不可能!”

    楚南音眉头紧皱,矢口否决。

    “可能与否,不重要。”

    林野唇角一勾,“重要的是,我有一物,需要告知公主。”

    “什么东西?”楚南音浑身写满了警惕。

    来路不明的人,定是心怀不轨。

    林野一挥手,袖袍萦绕着乳白色的光辉。

    他将楚月改良版的千行神卷取出,铺盖在桌,以茶杯压着一角。

    千行神卷记录着楚云城的脸庞,以及他和楚月的对话。

    楚南音垂放在膝的双手,紧攥成了拳头。

    手背的薄薄青筋,微微地凸起。

    她紧蹙着一双柳叶眉,牙关死咬,脸色透白。

    “我不会相信你给我听的话,你这根本就是挑拨我和父亲、祖父的关系。”

    楚南音一挥手,茶盏便掉落在了地上。

    林野:“答对了,南音公主。”

    楚南音:“?”

    林野浅笑,“公主说的不错,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挑拨离间你们楚王室关系的,但所带之物绝非有假,事情的真相都可以如实告知。”

    “你的祖父和父亲商量着,去往海神界,劝说曙光侯,关系转圜,或可得诸天殿封侯的殊荣。”

    “你父亲确实前去了,还说了这样一番话。至于你的祖父,还有别样的心思。”

    “他算准了曙光侯对大楚的憎恶,兴许会做出弑父的事情来,再以此谈判,说不定能换得曙光侯加入楚王室族谱的事。”

    楚南音低着头,眼睛缠着绸缎,瞧不见光,耳边除了茶楼外的车水马龙,就是林野带着笑意的少年声了。

    她想到——

    那晚,父亲和祖父的争执。

    手掌,颤抖了一下。

    她闭上眼睛,使自己镇定下来。

    “我不会相信你所说的。不管是我的父亲,还是祖父,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是么?”林野笑眯眯道:“一个好到割地送童子,一个好到挖掉亲生女儿的眼睛再丢进无间地狱。南音公主,你以为你得到了偏爱,实际上当利益冲突时,你也不得幸免。楚祥连自己儿子的命都算计,别提是你了。至于你那父亲,你该不会天真认为,是曙光侯该死,而你不该死吧?”

    楚南音屈辱万分。

    “醒醒吧,言尽于此,我也不过受人之托来挑拨离间,至于你们楚王室的事,就由不得我这外人操心了。”

    林野收起千行神卷,交到了楚南音的手中,“信与不信,是你的事,你真该睁眼好好看看,你父亲的嘴脸。”

    楚南音紧握着千行神卷,纤弱的背脊抖动了下。

    她有几分信,却不敢信。

    难道自己的温室,只是海市蜃楼吗?

    林野即将走出雕花门的刹那,楚南音回头问:“公子,且慢——”

    “干什么?少爷我很忙的。”

    林野看着楚南音失明的眼睛,叹了口气。

    多好的姑娘瞎了眼,可惜瞧不见他这英俊的脸。

    “是曙光侯,嘱咐你来的吗?请公子务必告知,这……对我很重要。”

    楚南音迫切道。

    林野深深地凝视着楚南音,缄默不语。

    “是,南音公主你也听见了,她虽挖你双眼,但知你不是罪魁祸首,真正该死的另有旁人,只是这眼睛她必须拿回来,血债血偿。”

    “她,有话跟我说吗?”楚南音忐忑地问,竟不觉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快了几分。

    “并无任何言语交代,但我想,她希望你能够清醒,而不要为人棋子。南音公主,楚王室,真的烂透了呢。”

    林野踏出了茶楼,不再管后事如何。

    楚南音紧咬着下嘴唇,丢掉了千行神卷,独自拄着拐杖离去。

    过了会儿,她又匍匐过来,手掌在地面摸索着,找到千行神卷,小心翼翼地卷起,藏在没人知道的空间宝物。

    回到楚王室,楚云城见她归来,便问:“去哪了?”

    “祖父尚在仙武牢狱,南音心中惆怅,就去散了散心。”

    “好孩子。”

    楚云城为之动容。

    却说林野走出人群熙熙攘攘的长街,停下脚步,眉头一皱,疑惑出声:

    “不对啊……”

    “我这是成了侯爷的走狗咩?”

    哪有他这般丰神玉朗的走狗啊。

    不过……能为侯爷做事,还真是让人骄傲。

    林野咧着嘴一笑,挺直脊背如劲松,飒沓出了长街,莫名的自豪旁人隔着帷帽都能感受到。

    那不是一般的走狗。

    那可是曙光侯的小俊犬啊!

    楚月批阅军务,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慕倾凰忙为她拢了拢披风。

    雪挽歌添了一壶热茶。

    小狐狸将屋子烘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