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一怔，随后惊喜的回答。
“对，我之前在东海村住过几天。
天灾后，你有再见到东海村的人吗？”
那个男子点了点头。
“见了，之前我们都在这处避灾来着。
但后来雨停了，他们村子的人说要往城里那边走走，说不定那边还没被水淹。
我们觉得就是那边受灾不严重，水也不会退的那么快，就没一起去。”
卷耳心中压不住的窃喜。
太好了，只要有人见过就有希望。
“那在劳小哥受个累，给我指个方向，我想去寻他们。”
那个男子朝着卷耳她们来的反方向指去。
“那边，前日他们那些人就往那边走了。
只怕您是追不上了。”
卷耳没有气馁，感谢了那个小哥后，带着祝好和初蕊离开了这里。
路上泥泞，卷耳她们前进的速度慢了许多。
初蕊看着天蒙蒙的要黑了，心中有点儿忐忑。
“姑娘，天要黑了。
只怕晚上会有野兽。
咱们应该找个稳妥的地方歇上一歇。”
卷耳觉得初蕊说的很有道理。
可这荒山野岭的，她们该到哪里休整。
卷耳坐下的马儿也有些疲惫了。
“你们看那里是不是平整一些？
咱们去那里吧！
那里还比较高，一旦有什么危险，我们也能马上就能发现。”
说去就去。
但望山跑死马这句话是对的。
卷耳明明就觉得那个高处离自己并不远。
可这一走竟然还是走了一炷香的时间。
眼看就要到地方了，突然传来了一个孩子的哭声。
卷耳顿时就觉得汗毛竖了起来。
这荒山野岭的，天又黑了。
哪里来的孩子的哭声。
怕不是有什么魑魅魍魉在此？
好在又就传来了一个女子轻声哄孩子的声音。
卷耳勒住了马匹，小心翼翼的询问。
“是谁在那里？出来！”
“贵人？”
卷耳与初蕊对视了一下，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
“可是渔娘姐姐？”
这句话一问出口，那边就传来了奚奚索索的声音，随后渔娘的抽泣声就响了起来。
“贵人，贵人，是我在这里。
救命啊，贵人。
呜呜呜～
救命。”
卷耳赶紧下了马，初蕊也跟着翻了下来，拿着火把在前面探起了路。
扒开了前面草丛，只见渔娘躺在草丛之中，怀里还搂着海生。
海生的小脸通红，扭来扭去，看起来极不舒服。
卷耳赶紧上前抱起了孩子。
渔娘虚弱的躺在地上，眼神中都是绝望。
“贵人，求您救救这个孩子吧！
我怕是不行了。”
卷耳轻轻的拍着海生，满面愁容。
“渔娘姐姐在说什么傻话。
我们来了，怎么可能让你有事。
初蕊快将渔娘姐姐扶起来。”
初蕊和祝好赶紧检查了一下渔娘的伤情，将其扶起，喂了口水给她。
渔娘因为着急，呛的一直咳嗽。
“咳咳咳…咳咳…
贵人，我们往下走时，我踩空摔了下来，伤了腿。
后背也不知道刺进了什么，现在应该是已经烂在身体里了。
别救我了。
您是个大好人，求您看在之前咱们相处过的几天的份上，救我儿子一命吧！”
初蕊听了这话，赶紧举着火把照在了渔娘的后背处。
“姑娘，整个背部都被划开了。
应该是块尖锐的石头。”
卷耳借着火光看向了刚刚渔娘躺过的地方。
全都是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渔娘姐姐，我们带你回去治病。
海生还这么小，没有母亲怎么能行。
来，你坚强一些。
回到城里就好了。“
初蕊和祝好强扶着渔娘上了马，可还没来的及往回走，渔娘就滑了下来。
卷耳刚骑上了马，又赶紧翻了下来。
“渔娘姐姐，你怎么样？摔哪了？”
渔娘强扯了一抹笑容。
呼吸声越来越重。
“贵人，我不成了。
回…回不去了。
海水倒灌时，我们拼了命的…往山坡上跑…
可怎么跑也跑不过海水啊。
最后公公和我当家的拼了全力把我们举到了一棵最高的树上。
他们……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被水冲走了。
婆母不让我哭，可我忍不住啊。
呼…呼…”
渔娘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眼神也越来越涣散了。
“贵人您送来的枣干可真好吃啊。
之前婆母不舍的吃……说是要等海生再长两颗牙……给他磨牙用。
可在树上躲着时，婆母见我饿的厉害…把所有的枣干都喂给了我。
天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睡了过去。
再醒来，婆母就不见了。
呜呜呜……
同村的说，半夜时……婆母…婆母…坚持不住，晕了过去，掉进了水里。
她一定是饿…饿晕了…
贵人啊，那水涨的……可…真高啊。天上还一直…一直下着雨，海生…都不会哭了。
我的孩子啊…”
卷耳红着眼眶赶紧把海生抱到了渔娘的眼前。
“渔娘姐姐，海生在呢！
他很好。
你看，这么吵他都能睡着，他没事的。”
渔娘艰难的抬起了手，轻轻的摸了摸海生脏污的小脸。
“儿啊，娘没用…
大家离开时，偏我踩空…掉了下来。
逃难的时候…谁…谁会带一个受伤的人，和…和…一个孩子呢？”
渔娘的眼神越来越涣散了，嘴唇也越来越白。
声音也几乎小的要听不清了。
“贵…贵人。
求您…救救他…
给口…吃…吃的…就行…
渔民…渔民…命贱……
好养…
长…长大后，给您…牵…牵个马，做…做个…苦力。
别…别让…他…在回海边了。
太…太…苦了…”
卷耳哭的说不出话来。
渔娘好似因为没听到满意的答复，一直渴望的望着卷耳，迟迟不肯咽气。
卷耳抱着孩子搂在了怀里，狠狠地点了点头。
“渔娘姐姐放心，我会把他养大。
不用他牵马，我让他上学堂，学文化。
让他以及他的孩子都不用再受出海的苦。”
渔娘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眼睛望向了远方。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海生坐在学堂上朗朗读书的样子。
“读书…好…
读书…好。我儿…有…福气…
读书……”
渔娘到底还是咽了气。
她不再痛了，整个人都舒展了许多。
卷耳隐隐约约感觉她的嘴角仿佛还带着一丝的笑意。
海生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小眼睛瞪的溜圆，直勾勾的看着半依靠在初蕊怀里的娘亲。
“啊…”
海生伸出手，朝着渔娘的方向叫了一声，好似想让自己的娘亲起来抱自己。
卷耳紧紧的搂着海生，话里都是哭腔。
“是娘亲。
海生，好好在看看娘亲。
最后一次，在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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