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圣女？你也配？你如今所作所为，有半点良心么！”
十九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向被锁链封死的地道。
在这其中，她已经释放了大量蛊虫！
南疆的支援要是敢从这里来，那么将尽数被灭！
十死无生！
这是在杀人。
是在掠夺别人的生命。
是背叛曾经还想要守护南疆的自己。
对南疆没有感情么？
不，可以说感情不深，但绝对不是没有。
倘若真的没有感情，当初刘英叫阵，十九完全可以不理睬。
但对南疆有感情么？
似乎也不是。
抟亲王。
被张千弦当成棋子，没有任何话语和遗言的人，即便不想承认，但他确确实实，算是十九的师爷之一。
依稀记得，抟亲王被擒之前，还送给过十九一只蛛蛊。
对南疆有感情，但不多。
或者说，这个地方叫南疆还是大殷，对十九来说区别不大。
一个地名而已。
仅此而已。
一切早就物是人非了。
十九知道，自己加入张千弦麾下的行为很诡异，甚至可以说，在有些人看起来完全称得上，有些犯贱。
但是。
不对的。
她现在还是蛊身。
但确实因为张千弦，有一段时间，十九不是蛊身。
一开始作为蛊身圣女，那是十九没得选。
可是张千弦收她作为十九的时候，她不是蛊身，张千弦也从未要求她恢复蛊身。
“良心么？”
十九还在喃喃自语，身下地洞之中已经传出来了惨叫。
南疆的支援来了。
南疆的支援死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但他们的故事，两句话已经说完。
十九莞尔一笑，特意涂抹的红唇微微勾起的弧度，仿佛阎王在生死簿上画下的对勾。
“我当然有良心了。”
“所以，秦王殿下说了，降者不杀。”
南疆众多武者各个面露不满，对于十九恨不得生吞活剥！
他们看错人了！
“南宁！你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南宁，你和张千弦两个贱男贱女，如此杀业！永世不得超生！”
“张千弦怎么没有杀了你！”
“你当初就应该死在试炼之中！”
一瞬间，就像是突然到了正在促销的菜市场，哗然杂乱，但又整齐统一。
十九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理睬众人。
可是，事与愿违。
眼睛是人主动认识世界的窗口，而耳朵却是人认识世界的媒介。
窗口可以关闭，但媒介无法控制。
不想看的东西可以转头，可以闭眼，可以视而不见。
但那些不想听的话，却像无孔不入的针，精准的刺入内心。
直到这些人都骂累了，十九才睁开眼睛。
看着依旧愤怒的众人，十九甚至有一丝奢望。
当初张千弦和她说，南疆完全放弃了她。
这是假的消息么？
十九不知道。
但毋庸置疑的，十九此刻希望是假的。
当初南疆没有放弃她。
南疆也向大殷要人了，只是张千弦不给。
一切都是张千弦骗人，只是因为张千弦想要多一个十九。
十九眼神微垂，嘴角勾出自嘲一笑。
如果这个想法是真的就好了。
不然，刚刚的这些谩骂，甚至连自己的一丝愧疚都引不出来！
“你们，好像丧家之犬啊。”
十九轻飘飘的一句，让在场所有的武者的话瞬间卡在嗓子里。
在他们看来，这是十九的小人得志，这是十九的狗仗人势！
她能被张千弦收编，她能是什么好饼！
所有武者咬牙切齿，恨不得就地杀死十九，但他们没人能做到。
而十九看着他们，同样想起了自己刚刚被张千弦擒获的日子。
那句丧家之犬，是在说眼前众人，也是在说当初的自己。
张千弦降者不杀，但对于以死明志的，也会满足。
大家此刻都在这里，不都是不敢正面面对张千弦么？
说的好听，什么计划谋略。
归根结底不就是怕死么？
怕死羞耻么？
在此刻竟然羞耻了。
真是可笑。
“南宁，你真的不想报仇么？你跟着张千弦他到底给你怎么洗的脑！”
“就是啊南宁，你可是南疆的圣女，巫蛊的宗师，你怎么一副让张千弦下了蛊的感觉！”
“南宁，他张千弦有什么好的！”
张千弦有什么好的？
这个问题确实问到十九了。
相处下来，对于张千弦，十九现在都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纯粹？
好像有点杂质。
果断？
有时候确实思前顾后。
年轻？
算了吧，不老不少的，年纪比爹都大，样子比儿子还小。
张千弦有什么好的？
好像没有答案啊。
他虚伪，算计，狠毒，蔑视生命。
但同时，体恤下属的是他，光明长大的是他，一心兴殷的是他，懒朝怠政的也是他。
张千弦，一个矛盾的集合体。
亦或者说，一个最真实的人。
也正常。
弓弦是弦，琴弦也是弦。
世间弓箭无数，每一把都不一样，而琴，更是。
作为千弦，他压根就不可能只发出一个声音！
而作为人的张千弦，活的越明白，也就越矛盾。
所谓人，不就是一个稳定的准则，两条双标的行为么？
行为准则从来不是遵守的，它只是一个衡量的准则。
仅此而已。
张千弦做人，差点意思。
但要说找比他做的好的，也确实不遑多让。
“张千弦啊，谁知道呢，可能衣品和颜值吧。”
十九耸耸肩，漫不经心的回答。
但这个答案，却让众多武者咬牙切齿！
但他们没有再说别的，不是因为没话，而是两个黑甲，压着一批人正在来的路上。
此刻几百米的距离，对于高手而言，瞬息而至！
他们在十九面前可以说说，因为十九有可能念及旧情，不会动手。
但十八和队长可不会！
十九抬眼望去，无论是十八还是队长，都有负伤。
不过都不严重。
这很正常。
从他们进关的方式，能乖乖束手就擒的人就不会乖乖束手就擒。
城门都一枪破开了，说不是屠城，谁信啊？
“除了百姓，军队，特殊的武者和高阶的武者，全部带来了。”
十八身上的伤很多，手臂上亦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
泗水关内，不缺高手。
以少敌多，轻伤取胜！
不仅仅是十九侧目，就连聚集在此的武者也都紧紧盯着十八。
黑甲十八。
一个人尽皆知，却又鲜为人知的存在。
这个世界是个人就知道黑甲十八的存在。
但直到黑甲十八师承，出身，实力的，寥寥无几。
大家都知道他不弱，但强到这个程度，依旧少见！
要知道，张千弦除了破城门和镇压活尸之外，几乎没有出手！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活尸的话，黑甲十八，有一人挑一城的实力！
一人挑一城！
所有人看向了十九，巫蛊宗师！
十大高手！
以一敌百，一人破城！
这个十八，果然是传说中的十大高手！
哈哈，哈哈哈哈！
老天不公啊！
给了大殷张千弦，还给大殷黑甲十八！
他大殷，何德何能！
老天不公！
十九没有理会其余人的目光，开口就是询问。
“将军呢？他一个人找的活尸？”
此刻，十八和队长才猛的回神！
不妙！
他们竟然忘了支援张千弦！
活尸，全员七品以上！
不死不灭！
对付他们，只有腰斩或者斩首！
而现在的泗水关内，活尸数量不可小觑！
就算活尸们站着不动让砍，张千弦的长枪也怕是要顿掉！
“不好！将军！”
“其实我还好。”
简简单单五个字，硬生生将十八逼停！
正在冲刺的十八刚提起的速度，在这一句话下只能硬刹！
双腿在地面上犁出沟壑，脚上的鞋子瞬间报废！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着正缓步而来的张千弦。
骑在马上，手中长枪依旧光亮！
最恐怖的一点，除了鞋，张千弦身上没有一丝的血污！
所有人忍不住的吞咽口水，南疆的武者更是瑟瑟发抖。
鞋上的血污，是张千弦解决完活尸不再维持空间异能时踩到的。
这个世界没有异能。
所以一场大战，身上衣服干干净净的事情很少。
基本除了水战和雨天，内力烘干衣服之后看起来没问题之外，没有人能在一场战斗中，只脏鞋子！
而此刻张千弦出现，对众人来说的震撼力不可小觑！
几乎可以让人重塑三观！
如果张千弦鞋子没脏，那也还好。
张千弦作为无敌许久的人。
甚至于是一个还活着，就有传说在市井流传的人。
张千弦有一些特殊诡异的方法能解决活尸，这都在众人意料之内。
但偏偏没有！
张千弦偏偏没有什么神奇方法！
他只是杀干净了活尸！
最后不小心踩到了血污，仅此而已！
至少在众人看来，事实就是如此！
张千弦也懒得管，反正他本人用枪，活尸也能杀完，只是做不到此刻这般干净利落。
众人看到的，是一人解决和黑甲军齐名的活尸的张千弦！
不仅毫发无损，甚至衣服，都是微脏！
“怎么样，支援到了吗？”
张千弦出声询问，十九才猛然回神。
十九留意了一下地洞之中的情况，已经全军覆没。
“南疆的支援到了，也已经解决了。”
张千弦点点头，看着东边鱼肚发白的天空，将长枪放下，席地而坐。
这个时候早朝结束，估计小皇帝也发现自己没有上朝了。
等小皇帝派人去问的时候发现空无一人的天牢，自然会发现张千弦留下的书信。
说打北辰，却先拿南疆一关。
不知道这个事情对于天下人来说，算不上惊喜。
甚至于对于北辰来说，他们能不能想到张千弦跟有病一样，在出兵北上之前还去打南疆一关！
等天彻底亮，消息传出去之后，怕是天下人都以为张千弦请旨北上是一个幌子了吧。
真正能想到四人夜袭南疆，只是为了北伐热身的，脑子有多不正常。
张千弦嘴角一勾，隐藏在面甲之下的笑，没有一人察觉。
南疆，北辰。
你们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出现了。
黑甲军整齐统一，有队长带队足以攻城陷阵！
而张千弦通过一场夜袭，也清楚了他和十八十九，只需要带几个人就可以突袭城镇！
估计天下人，没有人敢同时向两个国家开战吧。
真不错。
我敢！
不出张千弦意料，小皇帝发现本来要北伐的张千弦无故旷早朝，而且科举的武举更是完全联系不上张千弦，小皇帝感觉到了不对。
当侍人从天牢回来，带着张千弦亲笔的书信之时，全员沉默。
什么叫做“诸位先休整一夜好好休息等到早朝结束之后，记得去接手泗水关。”
什么又叫做“区区泗水活尸，易如反掌可取。”
整篇书信，自大猖狂。
但是偏偏无人质疑。
只因这是张千弦所留！
他这世界上有没有人一夜攻城？
没有。
但那只是他张千弦没做而已！
但现在，张千弦做了。
世界上有没有人一夜攻城的消息就定了！
有！
“秦王殿下带着三个人总共四个就去攻城了？”
“额，说起来他们四人身上，也确实是世间少有。”
“不是，这是一回事么？一国同时掌握十大高手中的几位，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哪有人能四人攻城啊！”
众人沉默，无人说话。
以前的张千弦，常胜将军，是大殷的英雄。
但四人破城，攻陷一关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一个强大的人，就算再强，也有军队制衡。
而强大到效率和作用超过军队，这绝对已经不正常了！
众人对于张千弦的丰功伟业，认可，但每个人脸上都多了一抹愁容。
张千弦很强可以。
但不应该这么强。
这强的已经有点匪夷所思了。
人力，真的可以做到如今地步么？
小皇帝看着众臣议论，也没有多说一句。
小皇帝很利索的安排了接手泗水关的人员和军队，并且时刻准备南疆反扑。
无论如何泗水关已经拿下，就不可能还回去。
至于张千弦强的匪夷所思。
这不重要。
当一个人强大到真正无敌的时候，他将举世皆敌！
“秦王殿下，你所期待的太平盛世，怕是看不见了。”
小皇帝叹了口气，对于张千弦，他很喜欢，也很忌惮。